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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子后者的头猛然一点,看样子是才如梦初醒。旁的人都替他捏了把汗,心说被韦先生逮到,就是走神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还别说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睡觉,那猜都不用猜,准是凶多吉少!
    怎想,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却骤然发生,只看他睁眼的一瞬飞快起身,手腕一转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锋利匕首,脚步一闪,那刀刃便已抵在副院士脖颈之下。
    仲春里的阳光格外灿烂,风过云散后,毫无症状的洒了下来。讲堂之内,仿佛时间定格一般,那画面美得简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周围的学子们无疑不是瞧得瞠目结舌,不少人连笔杆子也没拿稳,“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大约是发觉有哪里不对经,关何环顾了一下旁边,待看清眼前之人,握着匕首的胳膊微微颤抖,额上顷刻间布满汗珠,他启唇抽了口凉气,忙解释道:
    “韦先生恕罪!”
    韦一平腿脚发软,垂眸盯着那明晃晃的利刃,抖了半日,才道:
    “关……关小哥,你可否先把武器放下,咱们再……好好说话……”
    关何顿时一怔,立即收了匕首,鞠躬施礼道:
    “韦先生,恕罪,学生方才只是睡糊涂了!并、并不是想……”
    眼见危机解除,韦一平摸着脖子松了口气,拿袖摆一面擦汗,一面冷声喝道:
    “关何!”
    后者忙应着:“学生在。”
    “我且问你,告子对孟子曰‘生之谓性’,孟子如何作答的!”
    关何想也没想便道:“回先生的话,学生不知……”
    “‘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下一句是什么?!”
    奚画听得纠紧,正要凑上去小声帮他,后者已经不知死活地开了口:
    “回先生的话,学生还是不知……”
    韦一平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他又往门外一挥:“滚出去,把茅厕打扫干净了再进来念书!”
    *
    午后,日上中天,比起早间,眼下这日头倒晒得人开始发热起来。
    书院巳时末刻下学,而饭堂是在午时初备好饭菜的,因得用饭人多,时候一过,往往就只有残羹冷炙尚能果腹了。
    关何才换了一身衣裳从外头进来,堂中早已寥寥无人,盛饭的木桶里头亦是空空如也。旁边儿蹲着一个粗使的丫头,名唤丁颜。书院内的下人不多,这姑娘是伙房打理饭食的,眼下正捧着碗在吃饭,一抬头见他进门,赶紧放下碗筷,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公子怎么来得这么晚,这最后一碗饭才被我给盛了去。”
    关何扫了一眼,继而问道:“没吃了的么?”
    “好像还有馒头。”
    她言罢,把大蒸笼掀开,连气都没冒出来,其中只孤零零躺着两个白面馒头。
    丁颜挠了挠头,递给他:
    “就只剩这个了……”
    关何接过手来,没所谓地颔了颔首:“多谢了。”
    看他拿着就走,丁颜不由唤道:“诶……要不,你再等会儿,我晚些时候给你包饺子?”
    “不用麻烦了。”
    在饭堂里寻了个位置,他坐下,一手捧了冷茶,一手就着馒头,慢慢地啃着。
    吃了两口,刚要去喝茶,面前蓦地有人摆了一个食盒上来,他愣了一愣,偏头从食盒一旁看去。
    奚画嘴角微弯,扬了扬眉垂首瞅他:
    “早跟你说了副院士招惹不得,你还不信,吃到苦头了罢?”
    关何眉头一皱,别开脸去依然嚼着馒头,不咸不淡道:“还好。”
    “还好什么啊。”奚画将食盒盖子打开,略微不悦,“我说你这人可真是奇怪得很,饿就饿,逞什么强呢。”她说着把里头两碟盘子小心翼翼端出来,推到他跟侧。
    “喏,快吃吧。”
    关何闻言转过头去,入目即见了两盘盛着糕点的青花碟摆在眼睛,鼻中隐隐闻得桂花和绿豆的味道,他心自一怔,半晌无话。
    “光看着作甚么?”
    奚画莫名道,“你不是没吃饭么?”
    关何盯着那糕点看了一阵,忽而语气警惕地问她道:
    “做给我的?为什么?”
    “诶……你可不要误会啊。”奚画连忙摆手,“我是看在那天你在校场上救了我一命,才做这个准备答谢你的……要不然我可没那个闲功夫。”
    听她此言,关何脸色方稍稍缓了些许,吃了一会儿馒头,又抬眼看了看,终究还是取了一块……
    “怎么样?”
    见他动手,奚画忍不住开口问:“味道会不会淡了点啊?”
    关何咽下嘴里的食物,摇头道:“不会,挺好吃的。”
    “真的啊?”
    她伸手也拿了一个,放到口中细细品味,随即双眉一弯就得意道:“看来我手艺还没退步,好几年没做了,就怕做不好……”
    奚画甚是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屑,对面的关何仍是静静吃东西,她不由就想起上午的事情来,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好奇道:
    “我说,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啊,怎么这么大反应?”
    闻得她此话,关何一口糕点呛在咽喉,咳了好一阵才就着茶水咽下去。
    “……没做什么梦。”
    奚画倒是未曾在意,反而想起别的什么来:“你随身还带着匕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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