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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我开导过,说可能因为你年龄小夺冠更有噱头,可能因为你是女的,评委打分格外宽容。但是越这样想,我就越觉得难受。为什么你的特殊要用我的成绩来换,这不公平。”
    “换成现在的你,原本想着在同龄人里争夺一下第一,结果突然出来一个小女孩儿,综合天时地利人和,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你是什么感觉?”
    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输给了一个小孩子。更可怕的是,看见梁舒的作品展出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跟她的差距。
    梁舒是天才,是从出生就会远高于自己的那一类人,而这种高度,或许一辈子他都追不上。
    从那天开始梁舒成为了他的噩梦,甚至同年在参加竹技艺的时候,他都在担心会不会再次碰上她。
    好在后来她走了,只留下唯一一个冠军的作品,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真的挺高兴的。我觉得你走了,属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机会就来了。这些年里,我一直都在保持手感,找各个门类的老师傅学习,比赛参加了一轮又一轮。我磨练准备好了,想回到竹天下来重新证明自己。偏这个时候,你的名字又出现了。”
    同样的长串名单,同样的场景排列,梁舒和他之间间隔了十几个名字。
    输给梁舒的那种羞耻感又重新涌上心头,瞬间将他拉回到那个噩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抽中了最差的一块料子,黄致远头一次觉得这是老天在帮自己。
    “我不想再输了。我不会让耻辱一直跟着我。”黄致远说,“这一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梁舒反应一直平平,对他这番话的感受就是——没什么感受。
    人可以共情,但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兴许是自己冷血,总之她听了不觉得黄致远多励志热血,只觉得搞笑。
    自己排第一,黄致远排第五,就算她不横空出世,他也照样没有名次。
    梁舒属实不理解,这恨怎么就记在自己头上了。
    此时工作人员们也结伴到了现场,杨知理走在边上从这儿经过,要往门口去。
    “我只问你一句。”梁舒懒得浪费时间,抬眸看他,直指问题中心,“如果当年组里没有我只有你们一帮男的,你被自然淘汰了。又或者出现了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他特别有天赋,东西做得漂亮,在最后环节翻盘,拿了第一,你会觉得输给他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吗?”
    黄致远愣住了。
    就在这片刻的空隙,梁舒已经走回到了冯芸身边。
    杨知一也在门口站定,正掏出名单预备点名。
    冯芸小声地说:“什么情况?”
    “回去说。”梁舒懒得复述,转移话题,“刚才发生啥了没有?”
    “能有啥事儿。”冯芸闷闷地说,“就是等着进去劳动改造呗。”
    赛程枯燥,看管又严格,冯芸这样爽利的人都呆得有些郁闷了,更别说其他人。
    “老娘还计划着四十了能混个奖呢。看这赛程设置的,以后倒贴我一百万我都不来了。”冯芸嘟嘟囔囔地,等到了工作台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梁舒打开箱子,对路过驻足欲言又止的黄致远置若罔闻。
    “黄老师。”杨知理正继续昨日未做完的巡考,见他不动,出声道,“请您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操作台。”
    话都这样说了,黄致远也不好意思继续站着,很快离开了。
    临近午休时,杨知理转悠到了梁舒的桌边。
    梁舒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不过她正忙着手里的东西,没空跟他寒暄。
    “梁老师。”逮住她暂时换刀的空隙,杨知理开口道,“我想问一下您打了底稿吗?”
    梁舒点点头,将稿纸递给他。
    杨知理隐私保护得很到位,将纸张放在文件夹里看:“我想对您的坯体和画稿拍些照,您不用在意我,做您自己的事情就好。可以吗?”
    得到梁舒的允许他才举起相机。
    十二点的提醒音如约而至,梁舒条件反射地放下刀,开始收拾东西。操作室内凝滞的气氛也陡然轻松起来。
    杨知理眉头稍拧,说:“不好意思。麻烦各位稍等一下,我这边耽误大家一点时间。”
    他说着,手上动作更快了些。
    冯芸坐在椅子上,大着胆子问:“那个,杨总啊,您这一直拍拍拍的,是为啥呀?”
    与其私底下猜来猜去,不如趁此难得的机会,光明正大地问出来。
    杨知礼没从相机里移开视线,边拍边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个人的喜好,想要稍微记录一下。”
    冯芸哦了声,试探道:“不跟比赛成绩挂钩哦?”
    杨知理直起身,面对着大家解释说:“各位老师不用担心。我再给大家解释一遍我们的赛制。打分一共两轮,第一轮是第四周评委们过来匿名查看各位作品给出分数;第二轮是决赛根据已完成的形态的最终作品打出分数。两轮分数按照三七比例计入总成绩。我本人是没有打分权的。”
    “至于耽误大家的一点时间。”他举起相机说,“只是我出于爱好的一点小私心,给大家造成困扰,非常抱歉。”
    他说得很得体,但大家都有些半信半疑,纷纷开始回忆他这两天在谁那里停留的时间多,询问谁更详细,揣测他到底更喜欢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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