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页

      任昭远意外之余生了些无措,在谭铮起身折好手帕再抬手接回一半礼品时低声道谢。
    “还以为你又要说不用。”
    “确实不用,”任昭远说,“以后这种事你提醒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谭铮问:“这次呢?”
    “擦都擦了。”
    其实不止一个人和谭铮说过两个人之间年龄差距的事,任昭远说过,靳士炎说过,父母听说时也装作不经意地说过两次。
    谭铮自己有时也介意,想如果自己早出生几年多好。
    但大部分没有别人提出「年龄」这个概念的时候,谭铮很少会觉得任昭远比自己年长多少。
    他不显年纪,且时常会不自觉流露出让人想呵护照顾的神态。
    比如现在。
    睫毛扇动的速度比平时略快一点,光线下显出深琥珀色的眼珠微晃,目光不自然地躲闪开。
    恍惚显出几分带着青涩的稚态。
    谭铮一时心动,情不自禁低头在他脸颊吻了下。
    任昭远猛地转过头看他,瞳孔因为诧异微微放大,意外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开口。
    碰下脸而已,做什么像个不经事的小孩似的一惊一乍。
    谭铮的意外不比他少,立刻有些慌乱地开口:“抱歉,我不是..”
    话到半路收了声,「不是故意的」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没事。”
    任昭远恢复常态,提步要走,又听见谭铮拿他刚才的话当道理,半辩解半委屈一样说话。
    “亲都亲了..”
    谭铮真的不是故意,他答应了要给任昭远时间,就不会做这些暗含试探往前拉进度的事,况且任昭远明显因为见过于南心情不好。
    就是..
    一下没忍住。
    总之已经发生了,解释不了,补救最紧要。
    他不能让任昭远觉得自己在心急什么,更不想让任昭远有压力负担,急于给个答案。
    在任昭远不赞同不高兴的时候以退为进的示弱最有用,谭铮早就有了经验,可他伸出的手刚捏住任昭远袖口,下面示弱哄人的话才来得及开个头就被打断了。
    师母恰巧把晚点要丢的垃圾放出门外,抬头看见他们笑道:“这么巧,快进来吧。”
    一通话的开场变成回应的全部,原本打算的示弱讨饶倒更像是得寸进尺。
    味儿都变不对了。
    可有些事,就只有当下那一刻适合软和着说点什么。
    过去后再刻意提没了气氛不说,反而平白多添不自在。
    进门后见到老师便有意把私密心思暂且放下,问候近况聊天叙旧。
    老师笑着说缘分,感慨他们的变化,后来又对任昭远说:“论起来谭铮是你亲师弟,平时有机会来往是好事。”
    谭铮在和任昭远多点关系这种事上再乐意不过,当即接着老师的话叫了「师哥」。
    “你们两个当时都没学他的专业,又都去旁听,”师母端着茶壶出来笑着说,“如果按电视里演的师门下面分派系,你们两个就是一派的。”
    老师听得直乐:“那部电视剧里面的关系算是被你师母记成了一团糟。”
    “不是这样分的?”
    “我也没记住,就按你说的——当心——”
    师母过来时没留神脚下,家里的猫就在任昭远座位旁趴着,察觉自己踩到它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抬脚闪开,忘了顾及手里还端着茶壶。
    任昭远离得最近,赶忙扶稳师母,眼疾手快把师母抬起来想接住茶壶的另一只手挡回去了。
    紫砂壶盖子松,一歪就洒出半壶水,其中大半浇在了任昭远手上。
    几声着急的「昭远」和茶壶摔碎的声响叠在一起,任昭远这次听清了。
    “没事,不是刚开的水,”任昭远扶着师母绕开地面的狼藉,“当心,您到这边坐,我们收拾。”
    “一会儿收拾,”谭铮边说边带着任昭远向洗手池去,“先冲凉水,手腕烫着了吗?我看看。”
    任昭远本意不想让老师师母担心,敛着眉低低喊了声「谭铮」。
    谭铮没应,硬是把他衬衣袖口解了挽上去一寸寸检查到手肘,接着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盖好下水口让任昭远把手放过去。
    烫起的红从手背延到手腕上方五六公分,被冷白底色衬得格外刺目。
    老师已经着急地拨通了一个孩子的视频通话,把手机屏幕对着任昭远的手让做医生的孩子看:“那是刚开的水!你之前不是说烫了先处理再就医吗?快,怎么处理?”
    “爸你别晃,把摄像头换成后置我看一下。”
    “怎..”
    任昭远叹了口气:“我来吧老师,真的没事,别担心。”
    之前因为手术的事任昭远和老师的孩子之间关系冷了点,只不过都没在面上表现什么。
    任昭远接过手机后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把摄像头调成后置:“水烧开之后倒进茶壶又端出去有点时间,不是刚烧开的,接触时间不长,没那么严重。”
    “别不当回事,”手机的扬声器安静一会儿又响起声音,“先冲一会儿凉水,最好浸泡半小时左右,家里医药箱有无菌纱布和烫伤膏,如果保险起见去医院的话就不要涂药,用纱布遮盖好就可以,注意点别让创面粘到衣服布料。”
    “好,”任昭远说,“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