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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九儿比我好看的。”浅寻又笑。
    不多时,船靠了岸,浅寻便带着九华下了船,再沿着河岸走到他们上船的地方。
    画舫里,歌女的歌声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九华仔细听了一下,她唱的是《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怨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九华听清楚唱词后,有些呆了。
    浅寻未仔细听唱词,只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各种景致。冷不丁,他朝九华看去,就看见他微微皱眉的样子。
    浅寻看向他。“九儿,你若真不自在,咱们就离开这里。其实,你真没必要这样。有时候,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不要紧,我们心中坦荡,路人看我们什么眼光,随他们去吧。”
    “可如果——”九华看向浅寻,半晌,终究把“可如果我心中不坦荡呢”这句话的后半句,吞了下去。
    “如果什么?”浅寻问。
    “没什么。”九华摇头。“抱歉,我……我陪你好好逛。”
    九华知道,浅寻如此坦荡自然,确是因为他没觉得什么。他爱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他爱这世上的一切,包括自己。可这种爱,跟《凤求凰》那首歌里唱的那种,是不一样的。
    只有心中不坦荡、心中有愧的自己,才做不到如此坦然。
    但无论如何,这一天,也几乎是九华觉得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和他的阿寻,一起来人间过了一次七夕啊。何况,刚才他们还以情人的身份,享受了画舫夜游的优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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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神界后,浅寻让九华先回神翼之殿,他则去看了智者的徒弟小花君。
    小花君看向浅寻,笑着问:“你回来啦。我让你帮我带的礼物带了没?就是人界七夕节的那个同心结。我要收藏的!”
    “买了。花君的要求,我自会答应。”浅寻笑着,拿出同心结给她,“打算送给谁啊?”
    “这你可别管了。神界太子,不该如此八卦。”小花君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看向他,“怎么着,忽悠你家九儿去过了一次七夕,感觉如何?”
    “嘘。”浅寻竖起食指。
    “啧啧——”小花君摆头,“你家九儿以为你从来不骗人。谁知道最会骗他的人,偏偏就是你。”
    “我这个身份,也就只能给他这么多了。让我任性一次吧。”浅寻嘴角的笑落下去。
    小花君望见了,也开不出玩笑了。
    浅寻兀自转身,只道:“我希望他多看看人间。以后我若不在了,他回忆起这一切,还会是开心的。”
    “怨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浅寻缓缓念了这段词。那一晚,这段唱词,原来他分明也听见了。
    第99章 九寻篇(2)
    神翼之殿内。
    浅寻在养伤。
    看着向来带着温润笑容的浅寻, 此刻竟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 九华十分担心。
    好不容易见着浅寻醒过来,九华忙端了天湖水煮的茶给他,好让他尽快恢复。
    “形势如何了?”浅寻却是不急喝茶, 只皱眉看向九华,脸上极为担忧。
    九华眉头紧蹙,良久后叹口气,再摇了摇头。
    便是之前星河命盘显示, 南海位置会出现巨大的海浪, 将席卷数座城池,害得数万人丧命。浅寻向来爱戴人间子民,自然想去救。然智者经过计算, 表示这场灾难, 神界不该干预,于是炎光阻止了浅寻。
    浅寻不忍数万人丧生, 去往人界,力图以一人之力平息海浪。炎光派了神兵去捉拿他。他大半神力用于牵制海浪, 不敌万千神兵, 终于被带回神界,且由于受到反噬, 受到了不轻的伤,如今刚好转。
    此刻,见九华摇头,浅寻心里一片冰凉, 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
    “死了多少人?灾劫还在继续吗?”浅寻问九华。
    “海啸已平息。只是后续还有问题。比如粮食,还有随之而来的瘟疫……”
    九华这般说着,已见着浅寻起身朝外而去。
    九华一路跟着浅寻到达炎光的寝殿外。
    浅寻朝炎光跪下,九华上前一步,跟着他跪了下去。
    “回去吧。”炎光的声音远远传来。
    浅寻蹙眉。“我不明白。您曾教导我,我身为神界太子,三界人均是我的子民,我坐在这个位置,有这个能力,就该对三界诸人都有怜悯的心。可如今,为何您却叫我眼看着我的子民去死?”
    “要有怜悯之心,但也要有理智。你要相信智者的计算,把眼光放得长远些。”炎光严肃道,“你若想不通,就去清辉洞,跪下来反省。”
    如此,浅寻被罚去清辉洞思过,七七四十九天。
    九华自然陪他去了清辉洞,跟着他跪下。
    “九儿,你回去吧。神翼之殿还有诸多事,我不在的时候,你来主持。”浅寻道。
    九华摇头。“我当替你受罚。你身上还有伤,此地又阴寒无比。你该起来才是。”
    浅寻劝说无用,只得默许九华陪自己跪着。
    良久之后,浅寻开口道:“父亲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我觉得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人命,活生生的生命,不该只是维系所谓三界平衡的工具。否则,活下去的人,活着的意义什么?如果,其余的生命的存活,是建立在同类的牺牲之上,他们还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至少,我不能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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