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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娟脖子上挂着一个长镜头的单反,是她最大的负重,苏酥没想到她摄影玩得这么专业。
    三个人在游客接待中心乘坐大巴到了扎灌崩,然后从扎灌崩步行二十分钟到了冲古寺。
    海拔 3880 米的冲古寺位于仙乃日雪峰脚下,对面即是千年不化的三座神山,脚下是漫山遍野的草甸,身后是险峻雄浑的亚丁峡谷。
    苏酥他们到的时候正有喇嘛熏香诵经,低沉悠扬的诵经声和法鼓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响,空气里充满了神秘和庄重的气氛。
    宋娟拍了几张风景照之后,镜头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苏酥和江以北身上。
    两个人今天正好穿了一黑一白,小伙子是黑色的冲锋衣,戴着顶白色鸭舌帽,高高帅帅的,姑娘穿了件白色冲锋衣,腰部一收,身材玲珑窈窕,头上戴着顶黑色的遮阳帽。
    镜头里的两个人在蓝天白云和山谷绚烂缤纷的色彩里显得恬淡从容,竟然给她镜头里的风景添了一分灵动的色彩。
    她旅行一年多,从摄影小白到略通一二,拍的几乎都是风景,今天却突然对拍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把抓拍的几张照片给苏酥看,苏酥都看呆了。
    “这大片是我不花钱就能拍的吗?”
    苏酥开心地说。
    宋娟笑着说:“你俩给我当一天模特,费用互免。”
    苏酥觉得这提议不错,拽着江以北摆拍了几张,江以北就开始撂挑子了。
    他觉得自己被苏酥摆来摆去像个猴。
    于是果断不配合了。
    苏酥十分无语,宋娟笑得见牙不见眼,被阳光晒黑的面孔泛着蓬勃的光。
    三个人坐电瓶车到了下一个观景点,洛绒牛场,那里是附近村民放牧的高山牧场,而且背靠三座神山,贡嘎河从草场穿过,林间溪流潺潺,牛羊在阳光下悠然漫步,让人心情生出几分宁静旷远。
    苏酥和宋娟仍没放弃拍大片的事,江以北蹲在河边时,苏酥就屁颠颠站在他身边,弯腰和他拉近距离,抬手一指远处一只低头吃草的牦牛说:“快看那边。”
    江以北顺着苏酥手指的方向转头望去,宋娟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
    她拍到了他们眼里亮晶晶的光。
    江以北:“......”
    他们骑马去舍身崖的路上,宋娟先是走在后面,对着两个人的骑马的背影抓拍到了几张满意的照片,然后策马走到他们前面,不顾自己的老腰,拧着身子拍他们策马并肩而行的画面。
    苏酥笑得灿若春花,江以北脸臭的不行。
    宋娟哭笑不得地想:也是奇了,这小伙子脸越臭上镜就越带感,而且两个人一冷一暖,一黑一白,在镜头里好般配啊。
    苏酥见江以北臭着脸装酷,忍不住想逗他。
    她从马上伸长胳膊,够到江以北的下巴,勾过他的脸来。
    “美人,给爷乐一个。”
    她色眯眯地朝江以北挑眉一笑。
    江以北果然绷不住乐了,斜睨了苏酥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忍俊不禁。
    宋娟将这画面定格在了相机里。
    她忽然发自肺腑地感慨,谈恋爱可真好啊。
    青春美好得肆无忌惮,就该谈一场肆无忌惮的恋爱啊。
    可惜她活到这个岁数才想起肆无忌惮一把。
    从舍身崖再往五色海和牛奶海走就只能步行了,江以北问苏酥和宋娟还走不走得动,苏酥觉得还可以,宋娟历经大半个中国的风吹日晒,早就练就了一身扛造的筋骨,也说没问题。
    于是他们吃了些东西,略作休整之后就继续出发了。
    在高海拔真正徒步上山,苏酥才知道有多累,可她在照片上看到的五色海实在太美了,都走到这里了,说什么也要亲眼去看看啊。
    对于要拍照不要命的宋娟来说就更是非去不可了。
    两个人迈着灌了铅的腿,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江以北背的氧气瓶有了点用处,苏酥和宋娟走一会儿吸几口氧,能稍微缓解一下胸口发闷的感觉。
    江以北选的路线是先陡后缓,他们要先翻过陡崖去看五色海,然后再沿着缓坡慢慢向下去看牛奶海。
    一公里的上山路,苏酥觉得自己走得苟延残喘,沿途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荒芜的石头,越走越让人绝望。
    苏酥一边半死不活地往上爬,一边半死不活地想,等到了五色海她要看个够,因为没有下次了。
    江以北把宋娟的单反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对苏酥就差直接扛着走了,就在苏酥觉得自己再多走一步就要死掉时,五色海终于在眼前了。
    苏酥的眼睛被阳光下纤尘不染的湖水闪了一下,好像浑浊的视网膜点了疗效神奇的眼药水,视线瞬间就澄澈见底了。
    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五色海上,都比不上亲眼来看看,苏酥忽然就觉得这一路累死累活全都值了。
    湛蓝剔透的湖水就像一块蓝宝石镶嵌在雪山之间,纯粹得让人词穷,由于湖水太清澈了,阳光在湖面上折射出深浅不同的色彩,肉眼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正值午后时分,骄阳当空,湖水在强烈的光线下变成了一种淡淡的青蓝色,湖底的石头清晰可见,一个人在这样干净清透的环境里呆得久了,不知道沉在心底的那些石头会不会同样变得清晰可见。
    宋娟一言不发地拍了一会儿风景,然后坐在湖边,忽然感慨道:“这一辈子可真快啊,一眨眼我都快六十了,上小学时候每天早上要走一条石板路,经过一个桥头时,有个老头卖糯米团,里面包着酸萝卜和脆哨,一毛钱一个,吃一个能顶半天饱,现在想起那个摊子上的味道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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