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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她躺够了,决定自行从床上起身时,动作一下顿住。
    以她现在残留的体力,想要完全不靠陈忌帮忙,从床边走向浴室,压根儿没可能。
    男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就那样懒懒地靠在床头垂眸睨着她。
    定定站着,半点儿没有要主动上前帮忙的意思。
    周芙抬睫看看他,垂下,而后又再次看向他。
    自以为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了,可他偏偏不为所动。
    似是故意要让她亲自开口求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周芙舔舔唇,最后还是弱弱冲他开口:“抱抱……”
    陈忌平直的唇线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眉梢一挑,佯装不太愿意的样子:“不是要自己来?”
    周芙:“……”
    周芙想了想,努力从被子里探出只手,轻轻握上他的食指,而后轻轻扯了扯:“阿忌……”
    男人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一瞬。
    方才在情动之时,听她这么喊,只觉得兴致上头,越发想弄她。
    而此刻这样的氛围下,哪怕她下一句脱口而出想要他性命,他怕是都能毫不犹豫地给。
    男人舌尖抵了抵脸颊,笑得有点儿野:“周芙。”
    “嗯……”
    “你好娇啊。”
    “……”
    最后这个澡还是陈忌从头到尾一手包办。
    在照顾她这件事上,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或不能做的。
    两人一块泡进浴缸里,周芙稳稳当当地躺在他身上。
    片刻之后听见他问:“有没有伤到?说实话。”
    周芙脸颊忍不住烫了下,微湿的发丝黏在他胸膛,摇了摇头,想想又说:“这种事情,伤到一点点,应该也算正常吧?你不用那么在意。”
    陈忌沉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连带着她贴着的胸膛都在微微震动:“那不行,伤一回都不行。”
    温热的水轻轻拍打在脖颈间。
    陈忌知道她累了,大手在她后颈处打着旋轻轻按摩。
    男人的手法似乎很不错,周芙舒服地微闭上眼,边享受边小声指挥:“往下一点点,那里也酸酸的。”
    陈忌冷不丁笑了声,手上纵容地按照她的指示照做,嘴上也没闲着,不咸不淡道:“你倒是会享受。”
    周芙理直气壮地“嗯”了声。
    陈忌动了动嘴唇:“明明全是老子出的力,你就只用躺着叫两声,怎么还能比我更累?”
    周芙:“……”
    男人轻叹一口气,手上替她按摩的动作一秒都没有停下,无可奈何感叹道:“老子还真是上天派来专门伺候你的。”
    周芙索性直接认下了:“嗯……”
    周芙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夜里才迷迷糊糊转醒。
    期间陈忌做了好几顿饭喊她起来吃两口,垫垫肚子再睡,没能叫得动。
    小姑娘闭着眼,哼哼唧唧抱住他探进来的手不愿撒开,也不愿再动弹,就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姿势继续昏睡,陈忌没了办法,只得掀开半边被子坐进去,安安静静耐着心性陪着她。
    床头台灯洒下暖黄的光晕,周芙一只手臂横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袖滑落在手肘的位置,露出手臂的伤疤。
    陈忌不自觉拧眉握着瞧了会儿,而后想起床头柜里那几封她从前寄到今塘的信件。
    昨晚在车上他只草草扫了几眼,此刻小心翼翼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封封重新拆开,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重新再看一遍。
    最开始的几封大抵是周芙刚回今塘不久之后写来的,那时候以为他或许能收到,信里只敢叫他陈忌,似是怕他会担心,总说自己过得挺好的,要他放心。
    陈忌,你在今塘一切都好吗?我在北临还行,就是暂时用不了手机,可能没法给你们打电话了,所以写了信给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对了,我可能没法回今塘和你们一起读书了,正好不用再给你添麻烦啦,不过我肯定会一直记得你的。
    陈忌,上回给你寄的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今天忽然好想吃你做的鸡蛋面呀,如果可以的话,能在回信里告诉我做法吗?我想自己试着做一次看看。当然啦,主要是想要你给我回信。
    陈忌,我有点想回今塘了,我能回去吗?能的话,给我回信写个能,不能的话,抄一遍红楼梦回给我噢。
    陈忌,之前的信,你是没有收到,还是收到了,但是不愿意给我回呀?我也没有那么麻烦吧?回个能,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又不是真要你抄红楼梦……
    陈忌,我好想回去,行不?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就是想回去,和你一起,真的不可以吗?
    五封信石沉大海之后,周芙似是意识到,自己寄出去的信件,或许真的成了他的负担,他好像一次都不曾搭理过自己。
    不过想想也正常,从前在今塘他就曾不止一次说过她是个麻烦,如今能离她远远的,换谁也不愿再自找麻烦。
    然而那会儿的周芙实在是找不到人来倾诉,只能无奈地继续将想说的话写在信里。
    骗自己他会看见,给自己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只是从第六封信开始,信封上不再有详细地址和收件人,只保留了今塘,和右下角的一块小豆腐。
    也是从第六封信开始,信里她开始喊他阿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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