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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西,明月楼,静园。
    安错洗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浴,而后换上一身干净白衣。循着过往几日头脑中接二连三闪回的陌生记忆,安错出奇的坐在了炉火前,慢慢烤干那一头青丝。她无视胡蝶飞的好言相帮,就像是她本就不存在一般,而后束了发便独自去了锦绣园。
    此时正值午后,艳阳高照。
    安错不自觉的在院中停了脚步,看向了东厢房。
    那里,屋门静静闭着。
    白芍从外走来,见状上前颔首,面带为难道,“主子在午睡…怕是一时半会还醒不了…您要不晚些时间再来吧……”
    “我等她醒…”安错说着抬脚朝东厢房走去。
    白芍快她一步,伸手相拦在前,道,“安堂主,这房间,进不得…”顿了顿,又补充道,“是主子的命令……”
    “师父若怪罪下来,我自会一己承担。”安错还是进了屋。
    此时心无所惧,亦无所忌,安错感到从未有过的释然。仿佛过往所有的枷锁,在慈幼院的短短几日静处中,全部粉碎成齑。
    屋内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来模样。
    安错缓缓走到了床榻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疼痛的身影,蹙眉静躺。
    闭上了眼睛,待调匀了气息后再睁眼,安错的眉眼之间只有旧时褥上血渍残留,“师父她…还好吗?”
    “自从夫人走后,主子便彻夜难眠,一坐就是一整晚…胃口也…较于之前,少了许多……”白芍跟在身后,盯着安错的一举一动,像是只要她一分心眼前人便会打乱这里的一切般。
    安错静静听完,回身走至矮几前落了座。
    屋内早就断了炭火,只余艳阳也扫不尽的清冷和孤寂环绕。
    安错没有注意到白芍何时离开的,也不知她何时端来了茶水和一叠桂花松糕后又再次离去。她只是呆呆看着屋内的这一切,在记忆中寻找着往日的残留。
    而后,似是被那淡淡的桂花香气所吸引,安错回过了神来,拈起一块在手,静静看了许久,却没有送入口。
    而后,一坐便是半晌。
    日上西山,将歇未歇之时,白芍推开了屋门,荆九歌入内,淡淡道,“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安错扭头,撑起因为一个固定姿势而有些酸麻的腿,没有起身,略显颓废的跪在了地板上,道,“我之前说过,待送走…送走了她…我的命,是你的…要罚还是要杀,我皆无怨言……”
    “所以,你来见我,便是做好了舍命的准备?”
    “是。”
    荆九歌居高临下俯视道,“你倒是干脆……”
    “行事要干脆,这还是师父您之前教我的。”安错抬眼,对上了那个略显冷冽的目光。
    “人活一世,命只有一条…你真的…舍得吗?”最后的一句,荆九歌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安错喃喃道,“没有她,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此番心境,荆九歌怎会不懂。只见她缓缓走近矮几,在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落了座,思量良久,才道,“你若走,我没有武功,也拦不住你。”
    安错无声哼笑,道,“即便我内力在时,师父若要杀我,我亦不会反抗。”
    白芍将一壶热茶安放桌上,听至此处,扭头看向了跪地之人。
    荆九歌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颤,道,“你此话,是何意?”
    “我的内力,没了。”
    “什么?”荆九歌猛地抬眼,震惊道,“何时的事?”
    “这还重要吗?”安错的内力,自忆起那些陌生片段起,便消失了,只是她一直不曾留意,直到那日在出城的马车上,想要给长欢输送内力时才觉察到。
    荆九歌眼神微眯,放下了茶盏,问道,“所以,这便是你没有跟她一起走的缘由吗?”
    安错摇了摇头,接着似笑非笑,满含无奈道,“或许,这只是其一吧。”
    “你坐下。”
    安错没有拒绝这个命令,亦如同她没有拒绝荆九歌伸来探脉的手和白芍斟给她的热茶。
    氤氲茶香溢满窗,残阳无力损憔悴,思难量,目彷徨。
    枯木海棠,茶香何曾抵暗香?
    相坐无言,方觉心伤隐成双。
    良久,荆九歌道,“近几日,我想起许多过往之事……我们初见那日,那么多小乞丐中,你知为何我独独救下你,将你带进明月楼?”
    安错摇了摇头,这件事荆九歌从未说过,而她也从未问过。
    “是你的倔强…你的倔强,像极了以前的我…”荆九歌淡淡一笑,酸涩了眼眸,喃喃道,“所以,我才会对你格外严厉……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我之前走过的路。我们这样的人,太过不屈,不甘认输,也最易受伤,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才能……”
    荆九歌沉默了一会,岔开话头继续道,“其实,你的名字,除了是提醒你,怎安于错,任人凌弱…也像是冥冥之中上天在提醒我…每当看到你,便像是在时刻提醒我,我所错过的…一生,一切……”
    瞧见了对面人眼中的悲凉,安错道,“今日,有人告诉我,命运是握在自己手中的选择。”
    荆九歌微微闭眼,没有接话,喃喃道,“你可怨我,这些年对你的冷落?”
    “年幼时怨过,后来…不怨了。”你有你的难处,无奈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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