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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闭上眼,身子不停地下坠,下坠,然后被人接住,是白凌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眼皮重重的,像两扇笨重的石门,怎么都睁不开。
    “不要忘记我,白青。”
    “清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我走在一片茫茫大雪里,目光所及皆是洁白一片,有个声音传来,如是说。
    “谁在说话?”我叫道,那个声音很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现出一座庙宇,金光闪闪的,我推开门走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屋子里的桌子上有一张字条被压在茶杯下,没有压住的部分被我开门的风吹得乱飘,我走过去,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剑挑红梅,雪过无痕,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命中劫,霜成冰。
    “什么意思?”梅花,雪,劫,冰。我想不明白。
    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不知从哪儿走出来,她长得很美,眉梢和唇角仿佛藏了很多故事,让人忍不住不看她。
    “你是谁?”我问道,大概因为她很美,我的语气很是柔和。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向我伸出手,我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她手心里两样东西,一个是只白玉的簪子,样式简约,没什么稀奇,另一只是一个翠绿的步摇。
    “这样做什么?你是谁?”我问道,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
    她的面目突然沮丧起来,依旧没有言语,可眼睛里却盛满了泪。
    “好姐姐,怎么了?我可没惹你啊。”我慌道。
    我拉自己的袖子想接住她的珍珠泪儿,却看见她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痕,接着两道,三道,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瓷娃娃,逐渐破碎,瓦解。
    “怎……怎么?我……”我语无伦次道。
    我被那凭空出现的血痕吓得后退了一步,“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闭上眼低声祈祷。
    我再睁开眼,庙宇和白衣的女子都消失了,我又走在雪里,一望无际,难道是鬼打墙么?
    我心里想,我可是活了六百岁的小蛇妖,怎么能怕鬼!我在心里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给自己打气。
    我仍旧在雪里走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出现在这里,而且鼻子总是闻到一股血腥味,我无意间低头,才发现自己左边心脏的位置一直在向外渗血,那血竟然沿着我的腿流到雪地上,流得我走过的路都是触目的血痕,可是,怎么一点儿也不痛呢?
    难道我已经修炼到如此地步?真是费解。
    我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大雪地啊!我哀嚎,上天到底对我这只小蛇妖做了什么!我闭上眼,企图屈服于命运。
    第83章 冰凌未成时
    “喂!”有人在我身后喊。
    “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女娲后人?看起来就是条蠢蛇。”
    “呵呵,谁说不是呢,小点儿声,别被她听见了。”
    “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喂,说你呢!蠢蛇!”
    “哈哈,看她那蠢样,都不敢回头。”
    “和她娘一样,哈哈。”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杀人,不,杀妖,我当时没什么法术修为,甚至还未化人身。
    但我还是执拗地卧在他们的必经之处和巢穴,在那黑暗里,不停地等待,而后找准时机猛然冲出,将我的利齿嵌入他们的皮肤。
    我是女娲后人,我的利齿没有毒。但是我从父亲那里偷来了一种属于蛇族的毒,除蛇族之外,沾之必死,我也算是半个蛇族。
    于是我将它抹在我的唇上,牙齿上,静静地等待,在黑暗里,我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预备复仇的新鲜。
    我本身没有毒,但我身上流着剧毒的血脉,它来自我父亲。
    我的利齿在黑暗里穿破皮肤时发出了短促利落的声响,他们挣扎了几下便无声地死去,我伫立在黑暗里良久,每一块鳞片都在叫嚣着复仇后的快乐。
    这桩没有紧密部署的复仇很快败露,那是独属于我父亲的毒,大人们一看便知,被我杀死的小妖的父母找上门来,父亲再三赔罪送别他们,而后将我叫到他的书房,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书房的地面铺了三百二十八块砖,我在心里暗道。
    我听见他喝了口茶,发出让我讨厌的啜啜声。
    “为什么动手?”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我没回答,我因那高贵的头衔背负辱骂动的手。但我不愿意告诉他,因为那高贵的头衔来自我母亲,我怕他……
    “不回答?”他放下杯子走过来。
    他靠近我,扬起手,我条件反射地躲开。
    “我不过想摸摸你的头。”他笑道,笑声阴冷,像久不见阳的屋檐,淋了雨,湿答答的,长满青苔。
    “很好,你才一两百岁,没有法力便能杀大你很多的妖,不错。”
    他竟没有怪我,我偷偷抬眼看他,他表情中的赞赏叫我心里暗舒了一口气。
    “你今年是两百岁吧?”他问道。
    我刚开始解冻的心,又坚硬起来。
    “不错,回去吧,等你化为人身,我教你些东西,你倒比你那哥哥强些。”
    我在心里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他冲着我的背影道:“少跟你娘呆在一处,她那女人家家的东西,啧。”
    在我无知的年月里,我曾憎恨过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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