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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前头就是座小高阁。
    阁上飞檐积雪,挂着的铃铛结悦耳动听。
    一只雪白如莹的手,伸出了高阁的木栏,接盛空中飘下的雪粒。
    飘红的衣袖款款,修长白皙的长颈,一头柔顺茂盛的乌发,风吹拂过,往后飘扬。
    逐渐显示出了样貌。
    乌发雪肤,朱红的薄纱,外罩着天蓝的袍衣,唇色如朱,点绛饱满。一掬可捧的脸蛋,女子撩发于耳,一颦一动,长睫细密浓翘。光是那么瞧着,就觉心尖发麻。
    楼允溪瞧怔了眼。
    那一刻仿佛明白了方氏所说的外头专门勾人的狐媚子该是何样。
    一旁的丫鬟春果惊讶:小姐小姐,是老太太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丫头
    那日看二少奶奶笑话时,春果就在堂里。
    楼允溪手里帕子搅了搅。真不知羞耻,袒肩露颈的。
    春果咽了咽口水:小姐,我们还是走吧。闯进这里来,让老太太知道了定又得挨责。
    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那个狐媚子好看是吗?楼允溪问。
    春果:小姐她哪里比得上您呀只不过不是说这是老太太给大少爷准备的通房吗哪个男人抵得住啊春果又忍不住看了眼,这人连头发丝都在发光,因只散散披着袄,风吹起,侧面都能看见薄纱裹不住的玲珑身段。
    老夫人可真是会挑人啊,不光是脸蛋,怕这身段也是顶级的。
    这般姿色,怎有男人能不上钩?
    他日被大少爷宠幸,那怎可真是飞上枝头了。
    春果生怕自家骄横的小姐找人麻烦了,忙千劝万劝地将人拉离开。
    恰好高阁上的人注意到了下边的动静。
    扫过了眸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明明只是寻常望过来一眼,却是微挑如丝,眼尾泪痣,如蕴着一汪春水。
    楼允溪直愣愣地望着,才知道为什么这人能勾得自家兄长惦记多日。
    桑枝也看见了底下的人。
    粉荷袄裙,装扮华贵的姑娘还有一梳着双髻的丫鬟模样的人。
    歇息好了我们就开始。秦嬷嬷过来,注意到了桑枝的目光。哎呀,那不是二小姐吗,怎么过来这里了?
    去,去把二小姐请走。
    桑枝看见了秦嬷嬷差遣了几个嬷嬷下去。
    随之那些嬷嬷和下边的姑娘说着什么,桑枝看见那个姑娘抬头瞪了她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那是二房的人,以后瞧见了,就离得远远的。秦嬷嬷看着人离开,面露不屑地嘱咐。
    *
    雪月夜。
    长京城宵禁的钟响起。
    桑枝被换上了绯红单薄的裙裳,洗得干净喷香,送入了大少爷的房间。
    灯烛未点。
    嬷嬷又不许桑枝穿上臃肿的外袄。
    桑枝在黑暗中,只穿着薄衫,听着外头落雪的声音,抱着胳膊微微发颤。一半是因为寒冷,而一半是因为未知的恐惧。
    桑枝抱臂蹲在椅榻下,在心里数着今早在高阁往外看见的梅花枝。嬷嬷们没有告诉桑枝应该做什么,她们让她只管听从大少爷的吩咐。
    桑枝又想起了那日看见的眼。
    心头有些不安。
    门被推开了。
    外头的月色将门边高大的身影投身在地,桑枝不禁将自己又抱紧了一寸。
    楼延钧在门口就察觉到了里头陌生的气息。
    开了门,将屋内烛盏点亮。
    椅榻边,是个冷得直发抖的姑娘。
    楼延钧的屋里并没有地龙,只有一盆炭火,但楼延钧睡时也不点。楼老太太让下人安排,也让他拒绝了。塞北的寒冬比这阴冷数倍,他早已习惯。
    若是装了热火,反倒让他不适。不如留给祖母他们多备冬。
    寻常穿袄在这里怕都得冻手脚,更何况是只穿了件薄衣。
    楼延钧唤来了小厮云石,让其取件干净的裘袍过来。
    云石也听说了,事实上整个楼府的人都知道了,老太太带来的那个貌美的丫鬟今日被送入了大少爷的房间。
    云石喜笑颜开,听着大少爷堵在门边的嘱咐,眼睛也识趣得没往里瞅听丫鬟姐姐们说,是个顶俏顶丽的人,云石倒挺好奇。
    云石很快拿来了少爷干净的裘袍。然后飞快告退,把空间留给少爷。
    桑枝惊疑不定地望着门开了又关,身影颀长高大的男子拿着件厚重的衣裳走向了她。
    桑枝下意识又往里缩。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恐惧已经在面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男子有一双漆黑淡漠的眸,剑眉星目,左眉一道凌厉的疤绵延至眼骨,为一张俊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恶煞。
    唇色如朱,鼻若悬梁。
    是一张冷峻极致的长相。
    连气质也似寒冬松柏。男子蹲下,高大身躯完全挡住了桑枝前头的光亮。
    但为桑枝披上裘袍的动作却是轻柔。
    是祖母让你过来的吗?男子声音冷淡,一如他的人,听不出波澜,并无多余表情。
    桑枝身上一暖和,心底的惧意也跟着消减了大半。
    她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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