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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罄竹难书之飞贼小兰花》作者:绪慈
    文案:
    他百里七真的很倒楣,
    当年是不想和大师兄兰罄在神仙谷里待著才会溜出谷外,
    谁知东拉西扯到最后给塞了很多任务外,
    连带又和大师兄扯在一块。
    甚至大家交代他要去找回下落不明的大师兄!?
    我哩……他怕兰罄都怕到要死了,为什么要找他啊啊啊──
    啥?飞贼小兰花?灭门血案?
    明明只是在屋顶喝个酒也会有事,
    果然他命中和「兰」这个字对冲!
    更可怕的是,眼前那个向他走来的官差就是……
    哇啊啊啊──大师兄出现啦!
    众所期盼!大师兄兰罄的故事堂皇上阵!
    罄竹难书之飞贼小兰花 上 第一章
    【罄竹难书】
    倾尽南山之竹,也无法将其所犯之罪写完。
    后喻罪状太多,非笔墨所能尽记。
    第一章
    小七躺在客栈屋顶上仰头看着夜空,天上星罗棋布,星子的光芒璀璨到连银月都失了颜色。
    他身旁放着一坛喝了一半的陈年竹叶青,望着星空的眼睛看似明亮,然而从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后透上面颊的那两坨红晕,却泄漏了他早已半醉的事实。
    小七也不晓得今天怎么就喝多了。
    或许是这阵子追几味珍贵药材追得太累,或许是身边没人只有酒陪,或许夜色太深、太好,这才让他大口大口地喝,喝得眼前星星和月亮都转成银光闪烁的小花朵。
    打了个酒嗝,仅剩一丝清明的脑袋慢慢地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前些日子二师兄捎信说他该回神仙谷了,顺便把收集来的药材送回去;四师姐要他立刻回浮华宫把之前没干的杂活全都做完,另外还有一座青楼等着他打理;半年多前改邪归了正的乌衣教众仍希望他能找回如今生死未卜的前教主兰罄,好叫乌衣教风光再起。
    他啊,从前名字里有个月字,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叫花子,后来被带回皇宫里,因为在宫中与现下师门这大师兄有段渊源,于是那年和当了前皇帝禁脔的师兄一起给师父救了,带回神仙谷。
    望忘却前尘,后来师父给他取了个名子叫做百里七,他还由师傅那处学得了一手瞒天过海的易容功夫,这几年一直在江湖上跌荡。
    想当初因为不愿和同从宫里出来的大师兄在谷里尴尬相对,于是早早离开神仙谷。
    谁知因为眼睛没睁大,不小心作掉了同门四师姐家无恶不作的副手林央,便被四师姐逼上梁山,易容成林央端着他的名字,在浮华宫当起副宫主来。
    然说得好听是副宫主,其实不过是个打杂的。上山下海,收帐打架,只要四师姐一句话,他什么都得干。
    跟着没多久他又发现曾经收养自己的干爹苏解容,原来竟是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麾下护法。干爹临死之前要他继承他的遗志,只要魔教有难便得全力护教,干爹这般相求,他当然不会有第二句话,便应了下来,易容成干爹的模样混进乌衣教。
    原本以为事情不会太难,一个魔教罢了,他四师姐都不怕的,哪还怕魔教中人。
    谁知,这魔教中最最妖孽的魔教教主,竟就是在他之后出了师门的大师兄兰罄。
    他就是为了躲这人才出来的,没料又这样遇上。
    老人家说,这叫做有缘;他百里七说,这分明是孽缘!
    怕被兰罄发现自己其实是顶着干爹的脸的百里七,他在魔教干了几年后找到机会,便立即辞了右护法之位,离开乌衣教到别处消逍遥去。
    只是,许下的诺言始终无法改变。
    后来八大派围攻魔教,火烧魔教总坛燕荡山,大师兄在大火中失了踪影。
    在魔教教众希冀眼神与师父和其他师兄弟的殷殷期盼之下,他只得负起寻找大师兄的责任。
    就算再不想见,也还是得努力寻找这个人。
    其实,小七真的觉得自己为人挺是安分守己,虽然这辈子都在江湖上晃荡,但出门能不多事便不多事,眼睛能不乱瞟就不乱瞟,可偏偏麻烦都会上门找他。
    「……睡觉睡觉!」小七在屋顶上翻了个身,背脊屁股向上,脸向下。
    酒意上来,他也不想去想那些了。
    反正每天太阳都会升起来,该烦恼的事明日再去烦恼便成。他都几日没合眼了,现下最重要的便是睡他个饱,什么都别去理会。
    夏夜清风伴明月,微凉安稳正好眠。
    然就当小七呼吸慢慢平远深长,嘴角自然而然勾起笑意,意识渐渐朦胧快要睡去之际,客栈里头突然传来店小二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死人啦――杀人啦――死人啦――」
    这声凄惨无比的惨叫,把已经一脚踏入梦中的小七吓得从屋顶上弹起来,差点没往下摔去。
    「奶奶个熊,三更半夜不睡觉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啊!」小七抚捂着胸口恶狠狠地啐了声。
    他往下看去,正巧看到一抹黑影怀里揣着东西从四合院中窜了出来,而后那店小二继续喊:「飞贼小兰花――飞贼小兰花杀人啦――」
    小七愣了一下,飞贼小兰花是啥东东,江湖上何时冒出这号人物来了?
    名字里还有个兰字,和他家大师兄一样耶!
    可又想想,江湖之广哪是他何处都可踩踏,又何况这归义乡不过是个偏远地方,这人的名号他没听过也不算奇怪。
    再看了看,黑影窜离客栈后,又出现了另一波动静,几个躲在墙角鬼鬼祟祟的影子立即跟了上去,目标恰似就是那小兰花。
    「……」小七那条曲肠子绕啊绕,不甚清明的脑袋想了想。只是,这世间太多事也不是自己插手便能作主的,看来还是算了,省得再惹一身腥。
    躺回屋瓦之上,翻了几翻,终于还是没忍住,翻到下头看了看那死人。
    厢房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躺在床上的中年人口吐鲜血胸前中了一刀,双眼紧闭,面上没有太过惊愕的表情。
    小七看了看刀痕,依常理推断这人肯定是在极快的时间内被一刀毙命,这才让不远屋顶上的他没察觉到动静。
    门外嘈杂人声传来,想来是方才大叫的店小二引人来了。
    说不准官府捕快马上就赶到,觉得这里待会儿便要不平静,小七于是攀住屋檐跳上屋脊,轻轻踏步离了这处去。
    ???
    小七抄起轻功前往城郊附近,远远避离开破事一堆的客栈。
    他随意寻了个看似安静的破庙,再四下看看环境,欢欢喜喜地跑到供着大佛那块供桌后头一处空位,躺下来倒头就睡。
    结果没想到才睡下去不久,外头便传来了一阵一长一短的脚步声。
    小七皱着眉头撑起一只已经快开不起来的睡眼,从佛像后头往破庙门口看去,发现来的是个穿着夜行衣之人。
    那人跛着脚,一边走一边往后看,蒙脸布上一双大眼乌溜溜地,身段婀娜玲珑有致,衣摆上绣着一株兰花。
    「……」他低低砹松,便闭起眼不理会了。
    方才是因为那些人喊什么小兰花的,那兰字方好和他师兄兰罄的姓氏相同他才会多看对方两眼,这回瞧来人前凸后翘分明就是个女子,有胸的不会是大师兄,更让他不想理会了。
    谁知黑衣小兰花才踏进庙里没多久,后头又两个同穿夜行衣的男子如旋风似地刮进破庙里,对着那女子便是杀招不断。
    小兰花急急喝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何紧咬着我不放!」
    其中一名男子阴阴说道:「你方才潜进福来客栈,趁人热睡,偷取天字一号房沈老板财物,沈老板惊醒欲阻止你反而被你所杀,飞贼小兰花杀人越货,我等江湖中人见义勇为,自然得而诛之!」
    小兰花愤道:「胡说,我到之时那人就已死了!」
    两名男子不待小兰花解释,纷纷向前攻来。小兰花虽说是飞贼,然而功夫却没来得这两人好,小七竖着耳朵越听越不对劲,小兰花节节败退,身上被大刀砍出了好几个口子,一声一声低低地哼,却仍是咬牙与其硬拚拼。
    「那沈大郎不是我杀的,况且我小兰花盗亦有道,所拿所取都是我该拿的!血玉镯这世间只有一对,本就是我家中之物。我不知为何那人会死,那人也非我所杀,所以根本就无杀人越货之事!你们少含血喷人!」小兰花大喊。
    那两人听得小兰花这番话只得「哼哼」两声,似乎早知她会有这番说词。
    朝她细嫩的颈子上砍下的刀毫不手软,小七见那刀真的会叫这女子脑袋与身躯分家,心里头一急想也没想,拿起佛桌上的香炉就往那柄刀砸去。
    当下刀是砸下了,可香炉里的香灰弥漫整个破庙,那两人又吼又咳地道:「哪个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赶快出来!」
    小七灵机一动,立即将乌发弄乱、再把掉在桌上的线香捡起,将香心部分上的红染搓一搓抹在嘴边充当血痕,跟着外衣也脱了,穿着白白的亵衣披头散发地从佛像背后极度缓慢地站了起来。
    他一手出招运劲以内力旋起冰寒刺骨的冷风,一边以阴森的口吻说道:「我没有装神弄鬼……我是真的鬼……是那客栈里被无端害死无处申冤的沈大郎啊……」
    夜半不知打哪飘来一阵烟,混着弥漫的香灰与小七弄出的寒风,那阴森之气简直浑然天成到他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胡……胡说什么……这世上才没有鬼!」其中一名男子壮大胆子朝着小七喝道。
    小七脚下一个移行幻影,那超高的轻功一使,使他飘啊飘地,缓缓飘到了那名男子面前。他瞪大眼睛咧嘴朝着对方笑,森白的牙齿旁两条红红的血迹看起来直教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两名黑衣人都抖了起来,鬼叫一声把大刀扔了,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争先恐后往破庙外仓皇逃去。
    「哼!」小七看那两人跑远,才抖了抖袖子,撇了撇嘴,道:「亏心事做多了,就不信你们不怕鬼!」
    瞧那两人从蹲在客栈墙角便偷偷摸摸的模样,又一开口就指小兰花杀的人姓沈,若不是早预谋好,怎会不管小兰花如何解释,都要先取她性命再说?
    小七走到供桌边把那件有些破烂的褐布衣衫给穿好了,再拾起地上掉的大刀仔细看了看,刀是好刀,上面虽没什么特殊印记,但可看得出来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
    「恩公!」小兰花突然朝小七扑了过来。
    「喝,有话好说,大爷姓陈名七,不叫恩公!」小七往旁边跳开,没给小兰花扑个正着。他随口说了个寻常名字,这年头行走江湖用真名的人,是笨蛋。
    「陈七恩公!」小兰花一愣,眼泪便掉了下来。
    「你、你这是怎么,怎么就哭了!」小七被小兰花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是因为方才那两人故意冤枉你吗?唉唉、看方才那两人亟欲取你性命也可推断,你们口中的沈大郎八成是被那两人所杀的,就不知你是怎么得罪了他们,让他们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嫁祸于你。再或者杀人越货的便是他们,而只是你刚好往刀子口上冲,被他们相中了给拖下水罢了!」
    小兰花咬了咬牙,抹泪拱手道:「所以恩公是怕小兰花有危险所以立即跟上来的,小兰花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小七张口结舌,也不好说自己本来是打算走得远远的不理这事,谁知运气不好这才一个夜里碰上她两次。
    小兰花拾起另一把刀看了一下,脸上闪过疑惑之色,而后镇了镇心神,再对小七道:「蒙恩公相救,小兰花也不再隐瞒……」
    小七本想说「不用不用,你想隐瞒什么就继续隐瞒下去,我只是路过而已,很快就走了!」可他才开口说话就醉酒咬到舌头,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兰花说道:「小女子姓桑名兰花,家住安阳城内,祖上世代经商、家中老小安分守己。谁知八年前某夜惨遭横祸,一群黑衣蒙面强盗破门而入,不仅杀人放火,更劫走我桑家祖传七件珍宝。当时不满十岁的我被奶娘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但爹娘、奶娘与其他下人竟全被杀了。」
    小兰花红着眼看着手中那把刀,将刀柄握得死紧,说道:「官府查不出是何人所为,更因当年的我只是个小小孩童,灭门之案竟就此无疾而终。」
    她拿出怀中一对染血的玉镯。「求人不如求己,于是后来我努力拜师学艺,出了师门后虽努力寻回五件宝物,却也因此被官府通缉,列为大盗。但是我真的没有杀过一个人,我只是想拿回我桑家的东西,并向那些人问清楚,这些宝物从何而来,他们与当年灭我家门的盗贼有何干系!」
    小兰花越说越是气愤,说完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盯住小七。「幸亏今日在此遇上高人,高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小兰花一命,小兰花恳请高人能再帮帮小兰花,出来为我桑家主持正义、还我一门十三条人命一个公道!」
    「……」小七嘴巴张了张,一时之间竟然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他看看自己一身破烂打扮、披头散发、还有几天没洗的脸简直叫做一个面目可憎。若是这般走出去,十个有九个会直接将他当成乞丐,唯一一个没动静的应该是瞎的。可这小兰花到底中什么邪,朝他说这么多,还从恩人变成高人,该不会是方才脑袋被打坏了吧!
    小七清了清嗓子,也朝她拱一拱手,说道:「在下姓陈名七,家住邻县的破庙,不过那座破庙上个月塌了,于是寻寻觅觅最后找到这里好睡。祖上世代……也不知做什么的……家中老小……只我一个,压根儿也算是安分守己吧!刚刚装鬼弄鬼帮你也没什么,不要恩公高人一直叫,我陈七人烂命贱,多被叫几声怕折寿的!」
    小七说完拍拍屁股打算走人,小兰花「啊」地一声喊他,小七一个转头,语重心长地道:「有冤屈就去报官啊小姑娘!要找也是找个青天大老爷帮你,别胡找乱找,瞎找乞丐我啊!大爷这就走了,咱日后不相见,你自己多多保重!告辞!」小七拱手。
    「恩公!」小兰花叫。
    「谁都不行许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怒吼。
    小七一脚才刚抬起来放在门槛上而已,那阵吼声之大,震得他喝醉酒的脑袋更晕了。
    这时四名身穿皂n黑色官服、胸前还一块丑丑补子,绣着鲜红捕字的衙门捕快,迅速地奔到小七面前来。
    「……啊?」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几位官爷?」
    「福来客栈发生命案,飞贼小兰花与其同伙涉案,你两人都要与我回衙门,等县太爷开堂审案!」
    「啊!」小七又叫了一声。怎么这么倒楣。
    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门槛上的脚。难怪人家都说出宅入宅不能踩在门槛上,一踩就包准有事,好的不来坏的来!
    小七才不想再惹麻烦,他扯起谄媚的笑容朝那些官差走近一步,开口说道:「嘿嘿嘿,各位官差大人,小的只是在这里睡觉罢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抓就抓那个小姑娘去,她就是那飞贼小兰花了,小的和什么花都无关,只是个叫花子,各位大人高抬贵手,就别抓小的了!」
    小七脸上戴着的那张脸皮五官寻常,也将一个市井之徒的行为举止仿得七分相似,那四名捕快互看一下似乎也觉得眼前这破烂乞丐话说得挺有道理,但才要开口,却又有另一个酥磁让人骨头都软了的好听嗓音悠悠传来。
    「你们两个谁都不能走,一切等回衙门听县太爷定夺,若大人说你能走,你才可以走!」
    随着声音响起,小七不知怎么竟突兀地打了个冷颤。
    那声音好生热悉。
    他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发觉眼前黑绸子衫翻飞如云,银线细绣焰纹如星芒耀眼,一名约莫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翩翩然从天而降,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直指他的胸口。
    小七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名青年生得绝美,一双凤眸细长光蕴暗含,一对柳眉浓淡合宜直飞而上,一张红唇鲜艳如血夺人心魂,五官比女子更为细致出色,但却又有一分男儿英气染在眉目之间。
    此人妖娆得如同一朵盛放的黑色牡丹,出现眼前的那x刹那便教所有人心荡神驰不能自已。
    这人、这人、这人分明就是……
    「大、大、大、大……」小七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小头儿!」四名捕快齐声朝那人喊道。
    然那人的一双眼却[眯得更细了,盯着小七看。「大大大,大什么大?」
    小七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叫。「大师兄出现了――啊啊啊――」
    那人似被小七这杀猪似的声音震疼了耳朵,忽而眉一皱,右手遮耳,左手一挥,小七只感觉面门一阵劲风袭来,跟着整个人就被扇飞出去,撞在破庙门前大柱上。
    「呜喔――」他哀嚎一声,落地失去意识前想……
    他那时答应找大师兄本是想着随便找找就算,这妖孽可不是好相与的啊!如今果然,一见面就招呼他撞柱子,真是……
    去你奶奶个熊啊――
    aaa
    「……」
    小七整个人挂在栅栏上,浑浑噩噩,无语问苍天。
    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才从撞柱子的晕眩与醉酒中醒过来,人就到了衙门的囚牢里头了?
    现下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兴许天都快亮。
    小兰花就在他隔壁牢房捱着墙壁坐着,唇还是抿得紧,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小七叹了口气。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家破人亡,这么过来的也算不容易啊,!况且瞧她那模样带着青涩还不满十八,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捱过来的。
    小七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仔细看清了这牢房。
    前方入口处有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个满脸横肉的牢头正喝酒吃着花生,小七吞了口唾沫,试了试道:「那位大人,小的这喉咙渴得很,能不能要点水喝。」
    别看那牢头长得穷凶极恶的模样,对方也只是哼哼两声,就端了碗清水过来。
    「拿去,夜里别大呼小叫的吵死人!」牢头把水放栅栏内后便又回去喝他的酒。
    「谢谢、谢谢!」小七连忙点头道谢,而后眼珠子转了转,问说:「大人知不知道把我抓回来的捕快大人们都往哪去了?」
    「这么晚,快班的抓完犯人自然是回去休息了,难不成还立刻叫县老爷开堂审你们不成!」牢头咬碎花生,吃得喀砰喀砰的。
    「那其中有一个是长得很漂亮,被四个捕快叫做小头儿的,牢头大哥知不知道那位叫什么名字?」小七问。
    牢头[眯了[眯眼,哼了声:「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问这问题!那是我们县老爷的独生子,施小黑小头儿,他人是长得好没错,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汉,你若敢起色心,小心我们府衙里的差役不等县老爷开堂,就直接在这里作了你!」
    「不不不,小的哪敢起色心。」小七连忙应道:「小的只是觉得那小黑大人像极了我一个失散已久的亲人,这才开口问问。」
    「不是就好!」
    小七顿了顿又说:「……敢问,小黑大人今年贵庚?」
    牢头喝了口酒,道:「二十!」
    「二十?」小七皱了皱眉,暗忖:「有名有姓、今年二十,还有个当官的爹……难道真的是我看走了眼,那家伙不是大师兄?可若不是大师兄,谁有能耐一掌就把大爷我给扇到不知东南西北;况且那独一无二、天姿国色到堪称绝世妖孽的容貌,又怎会长在第二个人脸上……可是……他怎么好像不认得我了……唉,都忘了我戴人皮面具呢……但,还是非常可疑……」
    小七抓了抓头发,转头,发现小兰花正疑惑地看着他。
    「嘿嘿!」小七笑了笑。「没事、没事,我自言自语呢,你困了就继续睡。」
    小七想,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先把那施小黑是不是他大师兄给弄清楚,再来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
    aaa
    寻常大牢的锁是锁不住百里七的,归义镇的大牢当然也是。
    当天亮之际那牢头终于醉倒,小兰花也因撑不住疲惫与刀伤昏迷过去,小七便开了栅栏上的大锁,打算先走再说。
    经过小兰花栅栏的时候,看着睡在里头脸色发白的小姑娘,小七走向前一步又倒退两步,最后还是开了牢锁进到牢房里,取了怀中师门特制伤药让小兰花服下,然后又洒了些在她伤口上。
    这药叫做「血见愁」,是他那江湖上人称「妙手回春阎王敌」的神医师弟赵小春所制。内服治内伤,外敷治刀伤,再大的伤口遇着这药那都不算什么,断手断脚也几天就能好,这啊,可是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疗伤圣品。
    小七望着小兰花低声道:「这衙门看来还不是黑的,捕快和牢头不像其他地方一来就索例钱,没钱就打人出气。这里县太爷驭下有方,为人想必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你尽管告官试试,如果真遇上个青天大老爷,找出凶手,你一门血案或许能水落石出。外头还有人想杀你,我就不带你出去了,你先在这牢房里避避风头吧!若县令糊涂真治你罪,念在我俩相识一场,还同关在一个牢里,我也定会把你带离这里。」
    说罢拍了拍衣衫,转身带上牢门扣上锁,驾着轻功又轻飘飘地飘出了这俗称六扇门的衙门。
    始终对那施小黑的身分存疑,于是离了衙门之后,小七在早市里吃着油条沾豆浆,有意无意地在市集上对这归义县的县民们打探起施家父子来。
    豆浆店的老板娘乐道:「说起这个施问施大人,可真是个大大大的清官。他公正严明不许手下收那些常规陋例,平常无论什么案子都绝不枉私,龋就前阵子大狗子他媳妇红杏出墙还害死自家丈夫的事,施大人没两天就将案情查了个水落石出,而且一下子把邻街那鱼肉乡里的恶霸汪大少给斩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真这么厉害!?」小七咬着油条笑着问。
    隔壁青卖菜的摊贩插嘴道:「什么,年轻人你外地来的吧,所以不知道!说起这施大人啊,不过才来咱归义县半年而已,县里头就整个平安了不知多少倍,咱这里都快夜里不用关门就可以睡觉了。」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诓我的吧!」小七摆明了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我看邻县贼一堆,而且捕快们每天都翘着二郎腿在茶铺喝茶也不做事,整个乱得要命。这归义县和隔壁县也才相距几里而已,怎么可能差这么远。」
    听到小七这么说,立刻又有人抢着开口:「真是不说你不知道,我们归义县除了施大人清廉以外,他麾下还有四大金刚两大护法!」
    这听得小七一口豆浆喷了出来,惹得邻桌的小姑娘白眼相向。
    小七拿袖子擦了擦,喃喃念道:「四大金刚两大护法,乌衣教还八大仙二护法哩,难不成真是大师兄?所以把乌衣教那套搬到官衙里来了?」
    对方说道:「这施大人手下的四大金刚「『金忠豹国」』,就是捕快丁金、李忠、陈豹、安国,武功皆是天下无敌霹霹一等一的好,只要是人,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跟着再有人接着说:「还有还有,那衙门上下的智囊,师爷南乡南大人,聪明绝顶,无论任何小人骗术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再有那施大人的儿子施小黑小头儿验尸之法独绝,无论你是溺死、跌死、勒死、上吊死、被口水呛死,只要他瞄一眼,便知道究竟是怎么死,谁都无法造假。」
    谈起衙门里一干人等的事迹,小小的豆浆摊上突然涌来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无论是谁都夸赞施大人及其座下四大金刚两大护法如何义薄云天、惩奸除恶,最后所有人一起万般景仰地附和唱道:「在施大人与南乡先生治理下,咱归义县现下真是,天、下、太、平啊――」
    小七听得晕乎了起来。
    这……这般人人景仰的大好人,想必定不会是他家无恶不作,看到人就想杀的前魔教教主兰罄,兰大师兄了吧!
    「那就应该不是了!」小七啐了声。
    或许真是人有相似,他只是碰着了个跟大师兄长得很像的年轻小伙子罢了。
    更何况师兄今年也……小七掐指算了算……
    那家伙大他两岁,今年也二十九,是该皮松肉弛了,绝不是昨儿个晚上见着的那个脸皮吹弹可破的施小黑可以比的。
    人来人往的街上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大盗吴三,跟我回衙门去!」
    那熟悉的声音让小七连忙转过头去,结果就看见一片黑云从他眼前刷地一声晃了过去。
    接着所有街坊开始兴奋地鼓躁噪。「小黑大人出来抓贼了!」
    「啊,那是专打劫穷人的大盗吴三啊!小黑大人好啊,把这些恶贼通通抓回衙门去!」有人开始鼓起掌来。
    小七手里头的油条掉到地上,愣愣地想,怎么这么巧,刚在讲,人就到了。
    小七见那个长得和他大师兄十成相似的人踏着卓越轻功咻地一声窜到一名大汉身后,跟着手朝对方衣领一抓,就把人给扯了回去摔在地上,接着腰际麻绳一解,嗖嗖嗖地便将对方五花大绑,绑成肉粽似的无法动弹。
    那像大师兄的人下巴一抬,柳眉一挑,细长凤眼便朝小七这头望了过来。
    小黑看到小七时愣了愣,眼里头还闪着疑惑的光芒,似乎在想为什么一个在大牢里关得好好的囚犯居然会突然跑到大街上,还公然喝起豆浆来。
    小七深吸一口气,立即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丢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跑。
    「那边那个,给我站住!」对方立即朝他冲了过去。
    「奶奶个熊,傻的才站住给你抓!」小七一路往城门外冲。过遇到这种情形当然是先溜再说,要不再给抓回那见不着天日的牢房,还查个鸟蛋。
    aaa
    冲啊冲的,虽然小黑大人的轻功不低,但小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两侗个一前一后沿着城外河堤跑,小七死命地逃,偶尔往后望去,可小黑就是一直拧着眉跟在他身后,追着他不放。
    小七跑了半个时辰后,心想这么下去没累死腿也会跑断,于是眼珠子一转,突然拿左脚去绊右脚,而后唉呀一声跌倒在地。
    小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下子就往小七身上扑了过去。
    谁知这时小七突然一个转身面对小黑,而后伸出脚猛地朝往他飞扑而来的小黑踹去,正中踹上小黑的胸口,把小黑给踹了出去。
    小黑猝不及防整个人飞了出去,掉到几尺之外的河堤之上,挣扎了两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小七松了口气,心想这时总算能逃开了,没想到才转身跑没两步,后面竟传来了一阵陌生的佞笑声。
    「哼哼哼,幸好老子解开绳子后跟着你过来,施小黑,你在归义县内多次坏我好事,这还不落到我手上!」
    方才那在大街上被小黑绑成粽子的大盗吴三不知怎么竟挣脱了绳索,一把大刀正抵着受重创起不了身的小黑脖子上。
    那大刀刀锋闪着暗蓝色光芒,也不知抹上了什么,小七一看还得了,立刻又扑了回去将对方给挡开。
    结果没料那人看来不怎样,刀法却是快又凌厉,小七挥开刀时脸颊上竟被画了一刀,当下鲜血哗啦拉地流。
    「小子你哪条道上的,少来碍事!」吴三喝了一声。
    小七抹了脸上的血,一看,血色变成了暗紫,身子晃了晃,虚弱地道:「咱是个乞丐,什么道都不是!倒是你,什么大盗,刀上还沾毒的!」奶奶个熊,居然就这么中招了。
    「乞丐,你是丐帮的人?」吴三愣了愣。
    小七啐了一声,耐性都快没了。「就跟你说不是了!大爷当乞丐的,谁说当乞丐的一定得是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