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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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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风情,一股掩不住的天真魅惑扑面而来。

    独孤铣心中诧异,这女子怎的如此面熟?越看越面熟,思绪流动间,他如遭雷击,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57章 情丝欲斩织罗网,心刀忍断铸金笼

    独孤铣在乌洛部族的神殿里逗留了很长时间,先是听老族长絮絮叨叨讲古,后来借口替公主祈祷,又独自坐了半夜。

    室韦族并入回纥之后,废去王室称号,再没有室韦王这个说法。现任族长乃先王堂弟,也是乌奚公主的堂叔父,而乌奚自然成为室韦族最后一位公主。岁月沧桑,英雄逝去。几十年不懈打压之下,昔日荣光早已被后人忘却。如今的乌洛部族,人丁寥落,守着靠公主余荫分得的小块盆地,日子平静安详。

    神殿重在氛围庄严肃穆,里边并无贵重物品,何况来人乃天朝贵客,代表公主回乡探望,老族长没说什么,任由独孤铣独自留在殿中。

    独孤铣把那幅画前前后后仔细端详许久。画工谈不上十分高超,然而绘画者显然对画中人很是熟悉,也非常善于捕捉表情神态,眉眼间极为生动传神。尤其隔得稍远些,乍一看去,气质风情之鲜明,尤胜面貌,与脑海中另一张深刻而明朗的脸,几乎重叠。

    或许……只不过是个巧合。

    独孤铣在心里麻木地想。一路从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中闯过,巧合这种东西,早已排除在经验之外。然而此时此刻,他多么渴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巧合。

    离开乌洛部族的时候,独孤铣知道,自己应该把那幅画带上。万里之外皇宫中的那位,如果得到这幅画,一定会感到许多安慰。他回头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回程少了捣乱的苍蝇老鼠,速度比来时快得多。独孤铣路过西京,连府门都没进,只留下牟平主持大局,安排人手,开始暗中调查宋曼姬身世来历。他自己则直接回京,面见皇帝。

    皇帝陛下身体几近痊愈,要给宝应真人封爵。对方辞而不受,但答应久逗留一阵,暂且住在西郊青霞观内,由玄青上人负责招待。玄青身为公主,并非当今圣上嫡女,而是他早逝的亲弟弟的女儿,自幼养在先皇太后跟前,御赐公主身份。她身在方外,很得皇帝信任。

    皇帝听了宪侯汇报,内心虽然失望,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时间过去这么久,西域部落又隔得那么远,这个结果也不是预料不到。内侍官将宪侯呈上的柔然族物品送上去,皇帝一样样拿起来看看,才道:“先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朕知道了,断没有皇家嫡亲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只要人在这世上,总该有迹可寻。小泽,辛苦你了。”

    尽管独孤铣已然正式继承爵位,没有外人的时候,皇帝待他还是如同自家子侄般亲近。

    独孤铣明白,皇帝的意思是务必继续找下去,直到找着为止。

    皇帝轻咳两声,立刻有伺候的宫女送了茶盏过来。他没有接,叹了口气,继续道:“朕老了。若是上天垂怜,能在有生之年,见一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也算……少了一桩憾事。”

    这意思就是,不但要找,动作还要快。

    独孤铣看着皇帝,身体虽然好了,经过这一番折腾,明显更加苍老。在他外出的几个月里,施贵妃被赐死,隶王夺爵圈禁,太子虽然还是太子,过年之后却再没有于朝堂上露过面。作为帝王,不管其他方面如何成功,教育下一代失败了,便是最大的失败。所受打击之严重,不言而喻。

    眼前鬓发苍苍的老者,不过是个伤心失意的父亲罢了。更别提还寻不着丢了二十余年的亲生幺儿。

    独孤铣跪伏下拜:“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

    他先见的皇帝,然后才回家见父亲。皇帝病危这些日子,独孤琛作为肱股老臣之一,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原先是三分病七分装,如今倒成了七分病三分撑了。局面渐渐平息,也就待在家中休养。

    独孤铣跟父亲商量出京继续寻找六皇子的事,独孤琛道:“这会儿皇上心里为难,你走开些也好。对于隶王和施贵妃,皇上虽然愤怒难过,依我看,最令他伤心的,还是太子。”

    独孤铣诧异。跟自己老爹说话不用绕弯子,直接道:“太子不是并没有……”

    下毒的是施贵妃,隶王也脱不了干系。尽管他们很巧妙地嫁祸到太子身上,但最终还是查明了真相。

    独孤琛看着自己儿子,觉得他还是太嫩了。继而又觉得嫩一点未尝不好,知子莫若父,在大局观和原则性方面,自家孩儿绝对是难得地沉得住气。那些个诡谲阴谋,终究落了下乘,少琢磨些也好。

    当然,有些事讲明白还是必要的。

    “太子确实没有做什么。不过铣儿,没有做什么,不代表不知道什么。兵法里有以退为进,谋略中有将计就计。有时候,不做什么,比做了什么,效果好得多。”

    被父亲点醒,独孤铣当即想通。太子只怕是察觉了施贵妃和隶王的动作,却顺水推舟当了受害者。若非自己歪打正着横插一杠,很可能演变成皇帝濒危之际,太子洗刷冤情,处置兄弟,登基即位。其中深远处,细思之下,心底不觉冒出一缕寒意。

    “话说回来,太子也可能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独孤铣无奈笑笑,“若是如此,我猜着,皇上定然又觉得太子过于……过于软弱无能了。”

    皇帝的儿子,又是太子,当然格外难做些。

    独孤铣迟疑道:“那究竟……”

    独孤琛叹气:“究竟如何,恐怕只有皇上跟太子知晓了。几次质询,都是皇上与太子密谈。拖到今日也没个处置,可见为难之处。”

    独孤琛不再多说,总结道:“帝王正道,本该是信,而不是疑。皇上对臣属,一贯取信不取疑,故上下同心,内外咸服,实乃明君圣主。可惜到了家事上头,就没这么痛快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失望总是免不了的。你且先避一避,用心帮皇上找找六皇子。当年纥奚昭仪极得圣心,可惜……若真能找回六皇子,至少能让皇上高兴高兴,龙体康健,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独孤铣说起西域之行遭到暗算,独孤琛细询一番,慰问儿子几句,冷笑道:“一个在民间养到二十余岁的皇子,就算真找回来,也不过是给皇上一点安慰,能碍着他们什么?不成器!你放心,我去跟皇上说。他不忍心动儿子,底下那些爪牙喽罗还动不得?”

    心想果然儿子在精不在多,单凭这点,自己就比皇帝强。

    独孤琛还病着,说完话就歇下了。独孤铣回到正院——自从承爵之后,他就搬到这边,父亲则住进了南面朝阳的院子专心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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