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阿羞

　　    这是从善恶，又讲到了放下。
    众仙感悟沉思之余，也是大呼过瘾。
    前面上去论道的，都是被紧那罗三言两语败退，没有一个能像孙悟空这样，与紧那罗交锋至此。
    且现在还未分出胜负，显然还要争论下去。
    这种论道可不是吵嘴。
    来自三界各方势力的神仙们，从两人的言论中，感悟到了不少东西。
    若是回去仔细体悟一番，但有领悟，那道法、心境、修为等定会有所提升。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甚至希望两人的论道能够再多一些。
    只是“何为放下”，这个问题似乎不算难。
    前面有紧那罗的一次次讲道，众仙也了解了佛法中的放下，意思和平常的放下没什么差别。
    最上方的浮岛上，玉帝、镇元大仙、南极仙翁、金灵圣母等人，这次是不动声色的看着。
    他们都明白，孙悟空此时问放下，肯定还有其他用意。
    独自盘坐着一座浮岛上的迦叶，则是微微皱眉，以他的佛法造诣，听到“放下”二字后，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些不妙之感。
    “放下？”另一边的敖云也在沉思，在场若论谁最了解孙悟空，那肯定非她莫属。
    她知道孙悟空生性豁达, 确实是个能放下的性子。
    但此时论放下，明显非制胜之道。
    所以, 她相信孙悟空定然是有了更深层次的应对之法。
    论道台上, 紧那罗却面色不变, 他坦然道：“我佛有云，放下便是放下心中的执著, 当心无所著时，便是彻底放下，达解脱涅槃之境。”
    “那你真的放下了吗？”孙悟空又问, 却不仅仅是指善恶。
    “不曾。”紧那罗回答，显然洞察了这个问题的玄机，然后又道：“我佛云，心如明镜, 所以我辈佛僧需不辍佛法修行，要时时擦拭心中明镜。”
    “真是大错特错，难怪放不下。”孙悟空摇头。
    “论道非胡言，敢问错在何处？”紧那罗追问。
    “你们佛祖说, 心如明净。”孙悟空笑道, “那是指心本无生无灭，也即清净,
    既是清净, 又怎会染上什么尘埃？”
    紧那罗顿时神色一变, 原本稳如磐石的佛心，像是在微微晃动。
    如果心如明净, 那为何会惹上尘埃？
    既然心中本无所著, 那他为何还不放下？
    两个问题在他心中不断盘旋，就如同平静的海面, 逐渐掀起波澜，似要形成惊涛，卷起骇浪。
    心境的变化, 让他浓眉不断耸动, 眼中金光不断跳动。
    “嗯？”远处浮岛上的迦叶尊者，眉头微微皱起。
    孙悟空由放下引出的明净之论, 确实有道理, 但为何会让紧那罗有如此反应？
    按理说, 以紧那罗的佛法造诣, 这种驳论不应该影响到其心境。
    “难道是……”迦叶心中一沉，想到了当年紧那罗遇到的那场历练。
    此时，众仙都注意到了紧那罗的异状，皆是惊讶。
    玉帝、镇元大仙、南极仙翁、金灵圣母等人，也相互看了看。
    以他们的修为，自然一眼就看出，紧那罗的心乱了。
    可孙悟空这一番明净之论，并不算什么惊世之言，为何会让紧那罗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这时，众仙就看见论道台上的孙悟空低喝一声之后, 突然取出了一方黄色手绢。
    这是什么意思？
    在众仙疑惑时，紧那罗的反应却更令人震惊。
    ……
    论道台上。
    “为何？为何？”紧那罗心境起了波澜。
    若是不想明白心如明净、为何放不下的问题，那他的佛心就永远无法稳固下来。
    “切莫怪我, 老孙这是在帮你, 让你回归真性情。”孙悟空心道，然后低喝一声：“紧那罗，可知你为何放不下？”
    紧那罗眼泛金光, 骤然直视过来。
    “你可还识得此物？”孙悟空没什么犹豫的，翻手就取出了阿羞的遗书。
    一方边角绣着白莲花的黄色手绢，上面写满了秀气的古体小字。
    哗啦！
    “阿羞……”紧那罗眼中的佛法金光消失了，他的心境原本是波澜四起，现在却直接掀起了惊涛骇浪。
    仿佛早已忘却的记忆，不知从何处浮现心头。
    他认得那方绣着白莲花的手绢，也记起了那个曾经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痕迹的女人。
    因为那个女人说，那朵莲花就代表着他。
    “你忘了她，还谈什么佛法，谈什么放下，谈什么求真，假大空罢了！”孙悟空满面严肃，挥手就将黄色手绢送到紧那罗面前。
    “孙悟空，尔敢！”远处浮岛上的迦叶，直接断喝一声，伸手一抓, 一只手由小极大，遮天蔽日般的, 要擒住孙悟空。
    这是佛门顶尖神通，掌中佛国！
    “讲不赢就动手是吧？”金灵圣母挥手一剑斩出。
    “既是论道，何故动手？”南极仙翁也出手了，为了阻拦佛法宣扬，他现在自然是要帮着对付迦叶。
    一剑、一拐杖，直接击退了迦叶的掌中佛国。
    两位准圣出手，迦叶当然不敢再出手了，只能眼中金光如炽的盯着论道台，随时准备出手稳固紧那罗的佛心。
    玉帝、镇元大仙、王母娘娘等人，只是看了看，并未劝解，也未阻拦。
    这短暂的交手，却让来自三界各方势力的仙人们惊骇不已。
    因为这可能是封神之后的第一场准圣之战，虽然只有一击。
    众仙惊骇之余，也没有忽视论道台的情况。
    只见紧那罗眉毛耸动、嘴唇颤抖的抓住了眼前的黄色手绢。
    “紧那罗，我的爱人……”
    他看到了手绢上写的字。
    轰！
    他惊涛骇浪的心境，轰然崩塌破碎。
    那人的音容笑貌，清晰的浮现在心头。
    他看完了手绢上的字，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永别了，我的爱人，阿羞绝笔。”
    轰！
    最后一句话，就如同火炬一般，点燃了某种存在，让紧那罗破碎的心境，变成了一片火海，将一块块金色的佛法碎片焚成虚无。
    “阿羞……阿羞……”紧那罗低下了头，口中喃喃低喊着。
    他心境中的火焰，开始衍生出黑芒。
    “阿弥陀佛！”迦叶见势不妙，直接念了一句佛号，同时抬手打出一道佛光，要唤醒紧那罗。
    “迦叶道友，论道而已，急什么呢？”南极仙翁笑着打出一道仙光，拦住了佛光。
    “还是再看看吧，论道还未结束。”金灵圣母端着剑，剑光隐隐蓄势。
    迦叶脸色难看至极，再也不见此前的淡然微笑。
    旁边的玉帝仿佛没看到准圣对峙的情况，他抬手敲了敲宝座，终于是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与此同时，众仙已经完全陷入了震惊和不解。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佛法造诣如此高深的紧那罗，心境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难道说，修行佛法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