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人诧奇芳入花卿 茶间回廊会卜游2
听聿沛馠这么夸张的介绍,揽月低头去看手里的茶杯,自语道:“婪尾春?”
“昂,你不知道吧,这是花卿城特有的芍药花制成的茶,以春日头茬芍药,加上地黄,绿茶共同调配而成,别处是没有的。因为芍药开花较其它花卉而言较晚,几乎是在春末夏初,故而称其‘婪尾春’,用以指代贪慕春色之意。婪尾春茶养阴清热,柔肝舒肝,花卿城人将此视同药膳。”
聿沛馠总能在淫曲戏文、吃喝方面的涉猎出于旁人许多。
聿沛馠把芍药花茶形容地如此之好,揽月便轻“嗯”了一声,重新饮来细品。
秦寰宇见她仍然无精打采,语气温柔道:“因为卜游?”
揽月一口茶水差点儿没被呛着,秦寰宇果然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
聿沛馠道:“啊?卜游怎么了啊,你还没见过他呢。”
揽月低声道:“是没见过,这不是你们先前说什么要顾及江湖门派间的局面平衡,我担心自己学艺无长,连御剑和剑诀都不会,会给你们、给阆风和爹爹丢人。”
秦寰宇道:“无妨,毋需多想。”
穆遥兲道:“旸谷算是与阆风多亲近的,卜游虽不与我们四个同生同长在一处,也是算半个手足,将他当做我们一般看待便好。而且你得适应,?鼓盟会上众派皆聚,场面难免大一些,不过能出阆风右者未曾见,放心便好。”
遥兲所说的反而是揽月最不能放心的,正是因为阆风太强,秦寰宇和穆遥兲他们太强,偏有个一无是处的大小姐,岂不更丢脸,如何统领以阆风马首是瞻的各门各派......
“诶呦遥兲,有你这么劝她的嘛。”听聿沛馠这么一说,揽月心中惊喜,还以为总算有人了解自己心中的为难,结果又听聿沛馠紧接着说道:“揽月何须非得会什么仙法绝技,就凭她继承了天香夫人的这张容貌,也定个能震惊那些个门派。”
揽月白了聿沛馠一眼,还是自己太高估了他能说出何等有深度的言辞。
揽月说道:“连嵇含都不得不在黄将军他们在场之时扮作庄重......”
聿沛馠说道:“嗨,他不稂不莠庸碌之辈跟你有什么可比性,不过还真没想到,他一个材朽行秽的人竟然还真是当今太子。”
……
午后的阳光下,一阵微风,芍药花瓣轻盈飘落,阆风五个人侃侃闲谈,一来一往,清茶淡话,好不惬意。
秦寰宇坐在背靠纱幔窗前的位置,听到脚步踩在花瓣纸之上细细碎碎的声响,缓缓将茶杯放在坐上,两手搭在双膝之上,正襟而坐,淡淡道:“来了。”
众人跟着往客栈大门的方向看去,那对老板夫妇二人已经点头哈腰、温顺谦恭的将一个英武男子迎了进来,老板娘正跟男子说着什么,眼神不停地往方桌这边扫来。
男子白衣黑发,软银缂丝外袍上面以白银丝线织就着华美的图案,白色靓丽缎面的打底配合着银线精绣,内敛低调又不过分奢华,总之不显不露,圣洁庄严,看起来此人非富即贵。
一条白色带子将男子额前碎发一同揽起,同余发束起到脑后,给人一种净爽利落、成大器者的领导者风范。
男子大约是听到老板夫妇说所等之人已抵达,忧思微蹙的眉间舒展,双瞳闪耀,柔化开他那深沉愁闷的面容,转而看向大堂里面,优雅的俊容漾起笑意。
聿沛馠回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乐一眼,背对着男子挥了挥手,大声爽朗道:“卜游大哥,这里。”
穆遥兲和秦寰宇便立刻起身,面向卜游迎了上去,几乎就在同时,卜游也甩开修长挺拔的身体,快步相迎。
卜游的双眉浓密,生着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鼻梁直立,阳刚气十足,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手投足皆散发着贵族气息。
卜游同穆遥兲相互施礼后,卜游又笑着率性地用手臂揽住秦寰宇的脖颈,说道:“寰宇,好久不见了,剑法又精进到何种程度了,家父少不得又得拿你的道行与我相较,逼得我日夜追赶。”
这卜游简直就是秦寰宇、穆遥兲、聿沛馠三人的结合体,卜游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有着秦寰宇的凛冽桀骜、穆遥兲的秉节持重、聿沛馠的心宽意适和开朗豁达。
秦寰宇凌冽冰冷的脸上鲜少的露出一丝笑意,刚要开口便被卜游抢先堵住道:“你可别又说些‘道微德薄’自谦之词,更要显得我材疏志大。”
秦寰宇淡淡道:“人微望轻,资历不足。”
卜游道:“唉,让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情何以堪啊,空有微名在外而已,论实力哪个能与你斟酌相争,毫厘千里,判若天渊啊。家父啊经常提及你的姓名,用以督促我与众弟子们修习,让为兄暗地里好个羡慕,要不是深知你与遥兲四人是殷掌门自小拾去阆风山的,怕是还以为你才是旸谷卜掌门的亲生子呐。”
卜游说完又看了看穆遥兲,伸手拨开遥兲遮了半张面孔的垂发,倒吸一口凉气道:“竟然是真的,听闻你二人降了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江湖中震天骇地,荡魂摄魄,说遥兲以一只血色眼瞳换了这凶兽为坐骑,看来是真的咯。听说你二人伤得皆不轻,以寰宇为甚,现如今可都好全了?”
秦寰宇和穆遥兲没有想到卜游会在此提到遥兲眼睛的事情,在方壶山清水洞与梼杌一战后,穆遥兲有意相护秦寰宇,从未对人道出眼睛被伤的真实原因,怕秦寰宇过于在意,二人在之后也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故穆遥兲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利落道:“尽已无碍。”
方桌前聿沛馠等人也已起身相迎,聿沛馠走在最前,适时插言道:“诶,卜游大哥,你怎么这么偏心,一见面就先和寰宇亲热叙旧,眼中都瞧不见我们,可不能因为我们道行比不得他,便厚此薄彼了啊。”
卜游松开秦寰宇,走到聿沛馠面前,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厚实了啊,看来修习上精进勇猛,不日便可霞举飞升了吧?只是不知沛馠你是否有修真养性、清心寡欲?”
“你瞧瞧,都说卜游大哥你偏心,明知道我这等潇洒清奇之人若是洗心换骨、超凡入圣,得荒废了多少婀娜少女的一番殷勤春心啊,我聿沛馠此生了不起只能做到断恶修善,不枉生做这副美男皮囊。”
聿姵罗挖苦道:“什么美男皮囊,不阴不阳,不刚不柔,男人女相,堪比妖孽。”
“我说聿姵罗,别的方面你骂骂我也就罢了,数落我的美貌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岂不是连同你自己一起骂了。”聿沛馠道。
卜游连忙拉开他俩,笑道:“好了好了,还跟从前一样,凑在一起就要吵。当年我父亲说见不得二人总生吵闹,说要抱走一个回旸谷来与我作伴,你二人还都不肯独去。足可见你们吵闹为虚,心怀彼此才为真。”
聿沛馠和聿姵罗抱拳于胸前,背对着彼此转过身去,昂着头谁也不肯搭理对方。
卜游笑道:“说来自从长大成人后,咱们各自忙于修习技艺,偶尔能遇到一个两个的搭个伴下山任务历练,见上一面。像今日这般五人同聚在一起,已是多年没有过了......”
聿沛馠嬉笑道:“卜游大哥,如今可是六人共聚于此繁花蝶羽之间。”
“嗯?”卜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见到秦寰宇他们一时贪慕叙旧,忘了此次下山赴会是要于此等候阆风山大小姐的。
穆遥兲先一步走到揽月面前,为揽月郑重介绍道:“揽月,面前这位便是旸谷派卜掌门独子卜游。”又面向卜游道:“这位便是我们师父的嫡亲独女,殷揽月。”
揽月先前还略有些紧张,而今见卜游与秦寰宇他们果真相熟,不曾见外,也轻松起来,但也时刻不敢忘记身份约束,落落大方的施礼问好,却迟迟没有听见对面卜游的声响动作。
揽月谨慎的抬起头来探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卜游张大了嘴,目瞪神呆地望着揽月,失神的眼睛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愣在了原地。
揽月本还想着顾及身份不可在旸谷派面前显露少女心性,可当下一见卜游初见自己的相貌之时,竟也和寻常男儿无异,尴尬地哭笑不得。
伸出五指来在卜游面前反复来回轻轻挥动,似乎也没有成效,只得求助地去看秦寰宇和穆遥兲。
聿沛馠已经“嘎嘎”地捂着腹部笑得喘不上气来,道:“揽月,你瞧我说你不必担忧技艺无所长吧,就凭你这张脸,也胜过刀枪剑戟、百般武艺千百倍,我还从每曾见卜游大哥被谁人伤得一动不能动的呢。”
揽月被聿沛馠说得又羞又愤,红了脸,一时间无所适从。
秦寰宇上前半挡在揽月身前,将揽月轻拽,遮掩在了自己身后,面无表情地淡漠看着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