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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元和理亏,此刻真是大气都不敢出的,还能的。
    你手上还有封存的底牌吗?
    有的。
    心魔身本还低头想要从随身褡裢里扒拉出些保命的玩意儿先给安元和送过去的,这会儿听见安元和的回答,不由得抬起头来重新望入铜镜里。
    你手上既是还有底牌,怎么会闹到连铜镜都自发示警的地步?
    安元和支支吾吾了一阵,实在扛不住好友的目光,便只得垂眉低目地应,这不是......这不是打疯魔了么?
    呵......心魔身冷笑一声,没甚好气道,厮杀至疯魔以至于差点连命都给丢了,你倒是能耐啊!
    也就是这浮屠剑冢不要你的命,否则......
    安元和讨好地冲净涪笑笑,等净涪心头火气泄了些后,才壮着胆子道,事实上,我倒觉得这浮屠剑冢不错......
    净涪眯了眯眼睛。
    安元和看得清楚,浑身一个哆嗦,那到了嘴边的最后半句话就这样没了。
    净涪都懒得理会他,直接道,你身上还有疗伤的药么?
    但还没等安元和答话,他手边已经堆了好些封得严密的玉盒和玉瓶了。
    这些玉盒、玉瓶只在净涪手边停了一阵,就被他的手拿着,试探地递入铜镜中。
    可净涪拿着玉瓶的手只往铜镜里探了半寸,就撞上了一股封堵得严实牢固的墙上。
    净涪才刚松开的眉头又一次皱起。然而,即便他想尽了法子,他的手还是没能再往里一寸,更莫提将这些玉盒、玉瓶送到安元和那边了。
    安元和在另一边看得清楚,便劝道,我这是被关起来了呢。还是算了吧。
    净涪心魔身瞪了他一眼,收回手来,转而将神识探过去。
    许是因着他的这缕神识里没有裹夹其他实物,他的这缕神识很是自然地顺着两面铜镜的联系,抵达安元和所在的那一边。
    只是净涪的心魔身神识才刚刚离开铜镜,便被一股浩瀚锋锐的威压封锁在铜镜表面三寸空间,再不能往更远的地方探。
    净涪这一缕神识的下场,安元和也看见了。
    他叹了一口气,还劝净涪道,净涪你还是算了吧,莫折腾了。
    净涪心魔身听见这话也不生气,他收回那缕神识的同时,也再一次看定安元和,说说吧,你都发现了什么。
    杨元觉、安元和与他三人所以能成为至交,相投的脾性是极为关键的一点。而他们三人......哪怕是最为疏懒的杨元觉,也都不是那种面对困境能轻言放弃的人。
    因此,如今安元和所以会与他说莫折腾,绝对不是因为他想放弃,而一定是他发现了别的什么。
    毕竟是刚刚才从濒危的状态中脱离,安元和稍稍歇息了一阵,才慢慢道,这浮屠剑冢其实早已消亡,我如今......在海市蜃楼一样的幻境里。
    净涪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进入这一处幻境的,但......你看。
    安元和说着,抬手拿住了铜镜,将铜镜往地面上照。
    暗黑色的地板无比清晰地映照在铜镜里,叫净涪看得更清楚细致。
    心魔身细看一阵,这地板上的血......
    铜镜没有映照出安元和,但依照他们之间的默契,心魔身知道他这会儿一定是点头了。
    铜镜里映入了一只手。
    那是安元和的。
    安元和屈起手指,拿指甲在那暗黑色地板上用力刮了刮。地板上很快划出了一条细长的白痕,而安元和特意提到铜镜面前的手指指甲处,却停了一滴暗黑色的血珠。
    是的,是血珠,而不是污垢。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自这一滴血珠里肆无忌惮地宣泄的恐怖威压。
    光看着这一滴血珠,就仿佛能看见一头凶兽在无尽原野中驰骋咆哮,异常凶狠恐怖。
    心魔身细细感受得一阵,才慢慢道,这种凶兽,我没有见过。
    净涪的眼界,在经过这许多事之后,早不是一个寻常佛门和尚乃至是天仙境界修士所能比拟的了。可即便是他,在这一滴早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衰颓稀释过不知多少倍的凶兽鲜血面前,也一样只能低头,承认自己的无知。
    可既然连净涪这等眼界的修士,都认不出这一滴鲜血的主人,那也已经能够证明这滴鲜血主人所在年月的久远了。
    只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净涪望入铜镜里,也不在乎铜镜到底有没有映照出安元和本人,只问道,你确定你现在还能撑得住?
    安元和默然低头,悄无声息地将唇角溢出的血丝擦在本就被血迹泅湿的衣袍,若无其事笑道,自然。
    净涪眯了眯眼,那就将铜镜抬起来。
    安元和没有犹疑,直接将铜镜翻了个面,让自己映入铜镜里,同时问道,如何?
    净涪沉默了片刻,需要我帮你联络上青山剑宗吗?
    既然安元和不想让他找过去,净涪也没有勉强。
    安元和也是天仙境界的修士,还是剑修,他有决断的能力,也有决断的自由与权利。净涪是他的至交不假,但也只是至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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