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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远山此刻相当的放松,面上还噙着丝笑意,目光也泰半落在此刻侃侃而谈的陈崇处。察觉到净涪目光转来,他眉梢一动,也挪了目光看来。
    撞上净涪的目光,他面上的笑意深了深,同时对净涪微微颌首。
    这便是答应下来了......
    也对,论起对陈崇的了解,与他这三年多番相处的张远山其实是要远胜于他的。
    净涪笑了笑,便收回目光。
    等到陈崇将他自己推测的依据说完,最后说出结论时候再抬头看向净涪与张远山时候,却已是波澜不兴的模样,再难窥见方才的那番来回,只有在日后张远山的教导里,才能隐隐捕捉到几分痕迹。
    不过在这一刻,净涪也只是对着陈崇点头,肯定了他的思路,不错,思路很清晰。
    他没问去细问方才陈崇在言谈中暴露出来的那些探察沉桑界各方动向的隐秘手段,只简单地叹了一句。
    看来即便是你一人在洞府中修行,也没有漏过这天地间的信息。
    很不错。
    他无视了陈崇额头上那铺上的细密汗珠,就又继续道,我与福和法师之间是有些纠葛,但都无关重要,且我也快要离开这天地了,就更不需再纠缠,不然演化成因果,我与他都麻烦......
    张远山本来都只是沉默,却不料听见了净涪的这一句话,他不觉往净涪那边瞟了一眼。
    这话净涪敢说,也没有多少人敢信的吧。怕就是现下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的陈崇,多半也是不信的。
    果然,张远山的眼角余光就在陈崇面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与不信。
    但陈崇也是个聪明人,再多的怀疑与否定都没放在面上,一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的样子,也是很省心了。
    不过陈崇显然抓住了重点,等净涪将话说完之后,他才迟疑着开口问道,净涪法师方才说......离开?
    净涪定睛看他,点头笑道,我在这天地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如今修行暂时告一段落,也是该归去的时候,怎能还滞留在这里?
    都说梁园虽好,不是故乡。更何况这沉桑界天地比景浩界也没好到哪里去呢。
    陈崇听清楚净涪的话,却是真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怪异思绪,脱口而出。
    法师你,不是沉桑界的人?
    净涪点点头,没有多给自己辩解。
    院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既平静又扰人的微风轻轻地拂过。
    陈崇面上的表情几番变换之后,到底维持在了一个相对冷静的状态下。但他停顿得片刻后,却又将目光从净涪身上转落到了张远山那边。
    张师......
    张远山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问题。
    ......张师你也是从天外来的吗?
    张远山的反应完全与净涪一个模样,只给了陈崇一个简单的答案。
    院子里又在一次彻底地安静下来,没有谁说话。
    是的,没有谁。
    陈崇半低了眉眼,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净涪与张远山也没有去太探究,甚至没有去引导些什么,单由着陈崇自己决断。
    好半响之后,陈崇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却是将那拿在手里好一会儿的灵果塞进了嘴巴了,大大地啃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咀嚼。
    等陈崇将他手上的那枚灵果吃完,他也有了决断。
    原来是这样。他道,法师准备离开,那张师您呢?你有什么打算吗?
    张远山笑着答道,小和尚是小和尚,我是我,他的修行暂且结束,我这边可还没有呢。还得再要些时间......
    院子里的风又再一次流动起来。随着这风带动气流,这一刻,空气中某些压抑的什么东西似乎也散去了,再不留任何痕迹。
    陈崇和净涪就在院子里坐着,听张远山细数他往后在这沉桑界天地里的安排,面上都洋溢着笑意。
    陈崇甚至被张远山留着吃用了一顿晚膳,才在五方神鸟的护持下,带着张远山赠送的一篮子灵果返回他居住的那座遗府去了。
    张远山新捡了一个灵果拿在手里,细细品着那咬破果皮后溅射在口腔里的清甜汁液,轻哼出轻快灵动的歌调,引得不明所以的菩提树幼苗也都连连侧目。
    ......你今天心情很好?菩提树幼苗问道。
    哼哼。张远山并不答话,只摇晃着脑袋象征性地回了菩提树幼苗意味不明的几个词。
    净涪坐在旁边,却不理会,也拿着灵果慢慢吃。
    张远山逗弄了一回菩提树幼苗后,看见坐在那里似乎在自己斟酌着什么的净涪,心思一转,两口将手上的灵果啃干净后,看向净涪问,你遇到了难题?
    净涪抬起眼睛来看看张远山,将那枚刚得来的古旧铜钱摸了出来,放到案桌上。
    铜钱的重量本来就没有多少,此刻净涪也没有着意使力,所以铜钱磕碰在石桌上的声音也不重,只是不轻不重的一声磕碰声。
    可当张远山看见那枚铜钱的时候,那目光也是半响没有往旁边挪移开去。
    菩提树幼苗本还不太在意,但见得张远山这番表现,它也起了兴趣,定睛细细打量过去。
    这是?
    净涪答道,这就是今日里,我见福和尊者时候,他赠予我的,说是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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