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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粥碗、停下手来的时候,净涪不经意间也看见了面前箕簸上剩下的那点东西。
    或许也是因为昨日的一顿晚膳里已经叫张远山摸透了净涪目前消受他这里灵食的极限,哪怕是净涪自己估算,也得承认那箕簸里剩下的素包子和馒头再搭上他面前正吃食着的这些,足够填饱他的肚子。
    再多,那就要出问题了。
    张远山也没在石桌边上坐太久,他很快就起身去,借着石桌前的灯火来到院中角落处,取出昨日放在那里的锄头仔细检查。
    净涪看得清楚,于是就问道,道兄今日还要去田间?
    嗯。张远山应得一声,与净涪说道,昨日里又挑了些灵种,准备种在另一亩灵田上。趁着这些时日天气还成,得尽快拾掇完地里的活计,不然,不定这天气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净涪听得,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经过楚刊、刘生和及福和罗汉等人的那一出,沉桑界天地虽然保存了下来,但天地本源大量损耗,法则也多被影响,天地不稳,气象多变是常有的事情。
    就像昔日被无执童子闹腾了一通之后的景浩界天地一样。
    张远山很是认真地检查着手中农具,等他终于翻检过一遍之后,他却也很自然地询问净涪,小和尚,你今日里有什么安排?
    净涪想了想,应道,约莫会在这乘华镇里走一走吧。
    张远山从那院子角落处侧头看了净涪一眼,拍拍手拂去手中可能存在的浮尘,走过来将一条锁匙放到净涪面前。
    我大概会在田间待到傍晚,你如果出去的话,记得锁上门。
    净涪目光转过那锁匙,又抬起头迎上张远山的视线,对他点点头。
    嗯,我会注意的。
    他说着,又低下头去,拿起木勺送了一口白粥。
    张远山却是抬头往镇子中央的方向看了一眼,提了一回建议,如果你有空,或许可以去看一看那株菩提树幼苗。
    净涪自然知道张远山与他提起的那株菩提树幼苗,并不是他从景浩界天静寺里带走的那株菩提树幼苗,而是如今庇护着乘华镇,由菩提子萌芽扎根生长的那株菩提树幼苗。
    顺着张远山的目光往那乘华镇中央位置看了一眼,净涪点点头,从善如流,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看的,多谢道兄提醒。
    张远山摆摆手,转身入屋,小和尚你大概也是想过这个的,我不过就是白提醒你一回而已,又有什么可谢的?
    彼时天边的那一缕微白渐渐扩散张扬,等到张远山提着一个小布袋从屋里出来时候,天色虽然还没有大亮,但夜半时分才显出些许影子来的星辰已经彻底没有踪迹了。
    净涪听见动静,侧眼看去。
    看见那个被张远山提在手里的布袋子,净涪又问道,这些是?
    张远山对着净涪提了提布袋子,答道,我昨夜里挑出来的灵种。
    净涪点点头,又继续专心吃用自己的早膳。
    张远山将布袋子放到了已经被翻检过的锄头侧旁,随后就转入了厨房。待到他从厨房出来时候,他手里却又提了一个盖着灰布的木篮子,而他另一只手,却是提了一个葫芦。
    净涪看了一眼,便知晓这约莫就是张远山为自己准备的今日中午的饭食了。
    张远山见他目光看过来,便对他道,你的午膳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厨房里。你中午要是不回来,就带着出去。
    净涪侧目看了他一眼,又偏了偏视线往他背后的厨房看了一眼,点点头,应道,好。
    张远山一看净涪眼神,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顿了一顿,他道,我大概知道小和尚你是怎么想的。但就算你是一个能够脱离五谷温养的修行者,膳食却也是温养肉身这一渡世宝筏的不二法宝。灵气,到底不是万能的。
    净涪听着,却是静默了片刻,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张远山见他用心思索这个问题,便也就不多说了,扛了锄头提了篮子,又将那葫芦系在锄头的一端,对净涪交代一声。
    我这边下田地去了,小和尚你吃完,就收拾了东西放回厨房去就行。只是......
    他说着,却是对净涪笑了笑,你吃得太慢,这些碗筷就劳小和尚你给洗一洗了哈。
    净涪这回动作是真的完全停了下来。
    洗碗?他?
    他看看张远山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面前只喝了一半的白粥,一时有些瞠目。
    说实话,两辈子以来,他还从来没有洗过碗。
    哪怕是最落魄最艰难时候,都没有!
    但瞠目归瞠目,当净涪喝完了碗中白粥,吃完那素包子和馒头之后,他动作停了停,到底还是挽起了袖角,将那桌面上剩着的碗与勺都收入箕簸中,提着箕簸转入了厨房。
    他完全没有催动过身体里自然循环的灵力。
    识海世界里,心魔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周身星光,静静托腮看他。
    没有任何取笑的意味,那双眼睛里有的只是探究与好奇。
    他其实也是在等待。
    张远山这人,旁的不说,但有一点,净涪三身都是肯定的--他是一个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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