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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身看着大发神威,一点点占住上风的楚刊,却是忽然转了目光,看向心魔身,你发现了什么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执掌着肉身的净涪本尊也将目光投入了识海世界,望定识海世界里的心魔身。
    心魔身舒展了微微蹙起的眉关,沉默半响,又摇摇头,半响后才问道,你们觉得,现在真就是这位楚刊把持住了战局吗?
    佛身和本尊听得,各自转移了目光,再去看那沉桑界里的战斗。
    心魔身也没有去催促本尊和佛身,他同样将目光重新投落在沉桑界里。
    半响后,佛身摇摇头,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本尊也道,你们可曾看见那楚刊有得意、放松的动作?
    心魔身听着,慢慢地勾起了一个笑容,果然是没有那么简单。
    都是两位金仙巅峰的人物,都筹谋算计多时,这一局,哪里就这般容易分出胜负了?
    心魔身目光往沉桑界天地间转过了一圈,目光寂寂。
    唯一遭罪的,也就是沉桑界天地了。
    佛身似乎察觉到心魔身的想法,他这时候摇头,说道,不,除了沉桑界天地之外,福和罗汉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魔身的目光在沉桑界秘境小天地顿了顿,无声点头。
    神仙打架,遭殃的每常还有诸多凡人;城门失火,总会累及池鱼。
    佛身的脸色其实比起心魔身来还要难看稍许,但这会儿也只是沉默,没有太多的表示。
    哪怕净涪有自保的倚仗,镇压得旁人轻易不会为难他,但也只是轻易而已。在关乎自身道途的时候,谁还会去顾虑那么多?
    净涪从来没有太高看自己。
    他非常清醒,也非常的明白。在如今沉桑界里正在你来我往的两位金仙大修面前,他也只是一个稍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的小修士,就真的只是一个旁人动动手指就能够掐灭的小修士。
    净涪本尊一时也淡了兴致,他再度往那边的两位金仙大修看了一眼,便自收回目光,在蒲团上坐定,垂落眼睑。
    眼睑再次抬起时候,执掌净涪肉身的,赫然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菩提树幼苗抖了抖顶上冠叶,将目光从沉桑界那边收回,转落到旁边的小和尚身上,眼神狐疑。
    净涪也侧了眼睛看它,问道,有事?
    菩提树幼苗细看了净涪一阵,没发现任何异常,只得摇头。
    净涪就转回了目光。
    菩提树幼苗自己细细思量一阵,到底问道,小和尚,你怎么好像......对那里的战斗结果不在意了?
    菩提树幼苗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太多的底气。因为就连它自己,也并不太能确定自己的发现是真是假,又或者根本就是它错看了。
    净涪小和尚对沉桑界里的那场战斗仍是保持着相当的兴致也说不定......
    菩提树幼苗提起了一颗心。
    净涪没有看它,只淡淡道,没有,我还在等一个结果。
    菩提树幼苗就沉默了。
    它看着那随着两位金仙大修不断持续的战斗而连连呻吟的世界,看着那秘境小天地处气机正在快速掉落的福和罗汉,无声一叹。
    是了,现如今的他们,也就只能等一个结果了。
    菩提树幼苗也觉得索味,它索性将目光从那片山峦出挪开,循着它与一众菩提子之间的关联,寻找到散落在沉桑界各处的那些菩提子,细细检查如今那些沉桑界凡俗百姓的现状。
    不知是不是那祭台上的变故已经落入了沉桑界诸多小修士的耳目,沉桑界各处竟是绝望弥漫,哀恸沉寂,仅有少数仍能怀抱着希望坚守。
    菩提树幼苗的心思渐渐沉落下去。
    尤其是当它发现,不论是绝望、哀恸还是希望、坚韧,这所有勃发的心绪、心情,最后都会沿着一种莫名的牵系,汇聚到那处山巅上的祭台里,被那楚刊执掌催动,成为楚刊力量的一部分。
    这根本就是一个完全被人掌控的天地啊。
    菩提树幼苗闭了闭眼睛。
    执掌着肉身的心魔身察觉到菩提树幼苗心绪的巨大起伏,他转眼往菩提树幼苗的方向看了看,稍作沉吟后,便开口道,且安心,沉桑界还没有完全落到绝境去。
    菩提树幼苗将净涪的话听得清楚,但不知是被沉桑界的状况刺激到了,还是因为它其实也受到了沉桑界中弥漫的绝望与无力影响,竟破天荒地顶了净涪一句。
    这都还没有落到绝境?那到底要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归作绝境!?
    净涪并不生气,哪怕此刻面对菩提树幼苗的是心魔身,而不是佛身和本尊。
    他看着菩提树幼苗,眼底、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可即便如此,也仍然给了菩提树幼苗相当的压力。
    它稍稍冷静下来,收拾过心情之后,低声与净涪道歉,小和尚,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看着树冠都萎颓地垂着的菩提树幼苗,净涪沉默了一阵,转开目光,问道,你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生气吗?
    菩提树幼苗冷不丁听见这一句话,惊了一瞬,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却是完全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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