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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娘点着头,又替管家掀开了门帘,然后才自己进屋里去。
    程沛收回目光,眼神复杂。
    好一阵子后,他长叹得一声,才勉强收拾了心情,打坐修行。
    这时候,净涪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禅院里,旁边陪着他坐的,正是整个妙音寺里当下最忙碌的人,净音。
    净音今日傍晚就找来了,和净涪一道完成了晚课,如今却只在净涪身边坐着,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闲谈,没个关键。
    净涪抬眼看了看幽洁的月光,低头给净音添了茶水,叹息着问道,好了,师兄,你已经在这里好一阵子了,有事就说吧,别干坐着了,否则......
    否则什么?净音抬起茶盏饮茶,目光却是斜斜瞥向净涪,很有些好奇。
    净涪扬唇笑了笑,否则我会怀疑师兄你是要借着我偷懒的。
    净音飞快地将嘴里的茶水咽入腹里,才笑出声来,师弟你啊......
    净涪看着他沉默,半响后幽幽地问,所以,师兄你不会是真的想要以师弟我为由头,躲懒吧?
    净音笑得一阵,才来问净涪道,怎么?我都已经团团转地忙了那么久了,就不准我躲一会儿么?
    净涪无言以对,只能拿着一双幽黑的眼睛静静望着净音。
    净音坚持了一会儿,到底没能撑过更长时间,只能投降般地道出自己的来意,师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净涪面上就显出了点怪异,嗯?
    净音放下手中茶盏,端端正正地面对净涪,脸色也很是严肃,因为师弟你这一趟回来,比往常时候多了点变化......
    净涪沉默了下去。
    净音看着这个比起往常时候仿佛放松了一些,又仿佛游离了一些的师弟,说道,若真有事,不妨与师兄我说说?
    虽然看情况,他是帮不了净涪什么,但做一个听众,陪净涪一阵,他却是可以的。
    净涪移开了目光。
    净音也没再追问,只是陪净涪坐着,悠悠地看着这天、这地和这月。
    净涪大概是听见了净音那若有似无的喟叹,转头看着他,幽幽道,师兄......
    嗯?净音应了一声,仍然看着这片天地,享受着这习习的温柔凉风。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净涪在的时候,仿佛连这片天地都温柔了?
    你真不是在躲懒么?净涪的声音随着风一道传来,净音僵滞了一瞬,哈哈笑着,没说话。
    净涪就明白了,他微微摇头,却不去看净音,而是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水。
    微温的茶水自咽喉间流入,抚慰了心神,净涪静静享受了一会儿,跟净音叹道,这片天地的状况正在一点点好转啊......
    嗯。净音应了一声,才道,这么多人脚不沾地地为它忙活,有这般变化,不是很正常的么?
    净音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这几年近乎被卷宗山脉埋了的自己,既是心酸,也是满足。
    他尽心尽力忙活这么久,好歹能有个对自己、对师弟、对世人、对天地过得去的成果,那他这一番辛劳也不算太亏。
    净音这么悠悠想着,又啜饮了一口茶水。
    净涪也放开目光去,看见这妙音寺里仍然在忙活的一众子弟们,看见在暗土世界里专心净化种种负面沉积的景浩界各方大和尚们,看见更远处调度道门一众修士的左天行,看见天地胎膜之外镇守的留影老祖等魔修......
    哪怕他已然交出了暗土世界的权柄,然而他心头意动的这一刻,整个天地都自动自发地映照在他的眼底,任由他观看。
    净涪微微笑了起来。
    净音见得,也是一笑,再次啜饮起杯盏中的茶水。
    不是说,当浮一大白么?他一个妙音寺佛子,当诚守戒律,不得饮酒,但茶水还是可以的。
    净涪收回目光后,瞥见净音杯盏中已经只剩下浅浅一片的茶水,抬手给净音添上。
    净音却是不多喝了,只端着杯盏,悠悠地赏着月色。
    师弟,你能留多久?
    净音想到自家案桌前的那许多卷宗,不止脑袋发胀,就连心得发疼了。
    净涪摇头,处理过一些事情之后,我就离开了。
    饶是净音早已有所猜测,真正听到净涪答案的时候,仍然惊了一下,这么急?
    嗯,净涪点点头,简单地将那沉桑界中的情况跟净音说道了一遍,才接着道,我想去那秘境墓穴看一看。
    净音光是听净涪说起沉桑界的事情就觉得头皮发麻,最后又听得净涪表态,他几乎都不想说话了。
    他能说什么?拦下净涪么?还是要鼓励他?
    看他师弟的模样,就该知道他拦不住。至于鼓励......
    那沉桑界那般危险,净音恨不得他师弟离沉桑界远一点呢,又怎么会想要鼓励他,让他去那方世界中转一圈?
    所以最后,净音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注意安全。
    净涪转过头回来对净音笑,师兄放心,我知道的。
    净音完全不想看这个糟心师弟。
    可惜,再是糟心,这也是自家师弟,不能打不能骂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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