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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筵颔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丫鬟打起帘子,陆筵微微低头,缓步而入。
    沈沅嘉紧随其后,她抬眸,不动声色地将屋内的情形尽数收入眼中。
    屋内的摆置很简单,桌椅俱全,同样也是珍贵的檀木,罗汉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慈和的老妇人,她穿着旧衣,发髻雪白,周身气度却雍容华贵。
    沈沅嘉看着,这王老夫人竟是比荣阳侯府的老夫人还要高贵许多,这气度甚至和太后也不遑多让,同样是个饱经风霜,胸怀智慧的女人。
    沈沅嘉肃然起敬,对王老夫人多了几分敬意。
    王老夫人本来是斜躺在床上,手中虚虚把着一串佛珠,可她的目光触及陆筵的容貌时,蓦地瞪大了眼,手中的佛珠也被她扯断。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王老夫人眼睛紧紧盯着陆筵,她颤巍巍地坐起身,抖着嗓子道:“娇娇?”
    众人一惊,尤其是王秋鸿,他上前扶住王老夫人的手,温声道:“祖母,您认错人了,这位是陆兄,不是姑母。”
    王老夫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王秋鸿,她眼珠子转了转,“陆?”
    王秋鸿点头,“是啊,这就是孙儿刚刚跟您说的,好心将婉婉送回府的贵人。”
    王老夫人顿了顿,目光又转回到陆筵身上,半晌,她试探着喊道:“阿筵?”
    沈沅嘉目光微凝,发现陆筵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微颤抖。
    沈沅嘉心思急转,陵州,王家,又结合今日陆筵的异常,福至心灵。
    陵州王氏,便是陆筵的母族。
    她想到这个念头,心颤了一颤。
    前世她只大概知晓,陆筵的生母出身陵州王氏,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不过后来,康正帝忌惮王氏,害怕外戚专权,便对陵州王氏出手,先皇后王氏以身殉族,太子陆筵也就此失宠。此后十五年,默默无闻地活着,后来发动宫变,谋朝篡位。
    当年陵州王氏灭族一事,牵连甚广,惹得朝野震惊,人人自危。
    可她不知道,当年煊赫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如今落得这样落魄的地步。
    仆从廖廖,生活拮据。
    陆筵此刻,心中恐怕痛苦万分吧。
    前世,陆筵登基后,从来没有来过陵州,陵州王氏也未曾被平反,他恐怕心中一直都在害怕面对,当初的亲人吧。
    沈沅嘉上前一步,轻轻握了握陆筵的手,一触即分。
    陆筵身子微僵,蓦地转过头。
    沈沅嘉朝他笑了笑,轻声细语:“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自责了。
    陆筵望着沈沅嘉微微顿住,少女容貌姝丽,明眸皓齿,嫣然而笑,眼里满是慰籍。
    他随后眼底的阴霾渐次消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汹涌的涩意。
    陆筵郑重地捋了捋衣袖,端端正正地走上前,眉眼清贵,芝兰玉树,衣袖轻扬,拱手行礼道,“陆筵见过外祖母。”
    第65章 相聚
    王老夫人眼睛瞬间盈满了泪水,她颤抖着手,扶着陆筵,哽声应道:“哎!”
    说着,王老夫人挣扎要起床,躬身行礼。
    陆筵制止住她的动作,轻扶着王老夫人,温声道:“外祖母不必多礼。”
    王老夫人顺着陆筵的力道,站起来,然后抬着眼,仔细地看着陆筵。陆筵眉眼沉静,任由她打量。
    王老夫人道:“老身当初见殿下,还是在十五年前,您小小的一团,可爱得紧,当时娇娇……娇娇还在,如今十五年过去,您都长这么大了。”
    娇娇便是先皇后王氏,王雅娴,小字娇娇。
    先皇后是王老夫人的幼女,也是王家唯一的女儿,深得王家上下宠爱。
    陆筵道:“多年未见,外祖母仍旧一眼认出了孤。”他顿了顿,声音带了一丝沙哑,“还望外祖母原谅孙儿,多年来,从未探望您。”
    王老夫人露出一抹慈和的笑,“怎能怪您呢,您也是身不由己……”
    沈沅嘉眼神有些动容,没料到,王老夫人竟然如此通情达理。当年王家灭族之事,虽说不关陆筵的事,但多少与他有几分干系。
    因为陆筵是太子,是皇子,是康正帝最为忌惮的存在,所以王家才成为康正帝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陆筵喉间哽咽了一下,他以为……以为王家定然是恨透了他,没料到……
    王老夫人拉着陆筵的手,柔声道:“殿下这些年过得如何?”
    陆筵道:“身体无恙,无病无灾的,日子也过得很好。”
    王老夫人脸上有些心疼,知道陆筵这话,没有几分真实。王家颓败,陆筵遭了康正帝厌弃,在宫里又没了母族撑腰,怎会过得好?不过是他不想让她担忧,这才这样说罢了。
    她拍了拍陆筵的手,笑呵呵道:“过得好就好,老身也就放心了。”
    既然陆筵有心,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旋即她又问道:“殿下今日来陵州,怕是已无后顾之忧了吧?”
    陆筵点头,“是,京中一切安排妥当。”
    一旁的王秋鸿眼神闪了闪,当即明白了两人的言外之意:陆筵掌权,京中局势已定。
    王家远离朝堂多年,但仍会关注京中局势,前些日子得知陆筵回京,并且有圣旨言,陆筵掌监国大权,王家众人便猜测,陆筵怕是羽翼已丰满,迟早局势会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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