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奢靡论上
赵瑚来洛阳,赵含章很给他面子,不仅让人去请赵程父子回来用饭,还把赵宽几个也找了来,打算晚上来一场赵氏族人的聚会。
赵瑚对此十分满意,他就喜欢被人捧着,敬着。
可惜,西平的族人,除了更小一辈外,赵程这一辈里怕他的人并不多,都怪赵铭,时常找他麻烦,让他在族中威严扫地。
想到这个,赵瑚心情不美丽了几分,和赵含章道:“西平的常宁太过霸道跋扈,长此以往,族人怕会对你有意见,还是换掉吧。”
赵含章道:“常宁没有犯错,怎能无故撤换县令?我手下官员无数,寒了他们的心就不好了。”
赵瑚道:“不能撤换,那就让他升官离开。”
他给赵含章出了一个主意,“不然还是从赵氏里选个子弟去当西平县令?这样我们有事也好与他商量。”
赵含章笑了笑,问道:“就和当初铭伯父做主西平一样吗?”
赵瑚立即不说话了。
赵铭在西平时,对他们更不客气,但凡赵含章和赵家军有事,他们就得掏钱。
赵含章冲他笑了笑,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常宁力行公正,掀出了不少族人隐藏起来的长工和佃户,要是以前,我自是站在叔祖们这一边,毕竟朝廷的赋税不仅重,每年还总会因为一些事乱加捐税,要是不隐户,大家日子都过不下去。”
“可自我接手西平,至今已有三年,每年不是免税就是减赋,从未有过加赋税的情况,隐户们也愿意出来,叔祖们何必阻拦呢?”
“你是没有加赋税,可每每你赵家军需要粮草钱财时,不都是族人帮你筹集的吗?”赵瑚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就这三年我给你的钱足够我以前交二十年的赋税了。”
“是啊,所以含章今日之成就,有族人的功劳在内,”赵含章道:“所以我手下的亲军号赵家军,他们是为保护豫州,但更保护汝南,他们会保护治下百姓,但更保护赵氏。”
赵含章直言道:“赵家军是我的赵家军,也是赵氏的赵家军,若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谁来接手呢?”
自然是赵铭了。
赵瑚垂下眼眸,或者是赵氏其他优秀的子弟,总不可能是赵二郎,他在赵家军中当一个将军也就算了,真让他统领整支赵家军,管理整个豫州和洛阳,想想就是灾难。
赵瑚的心气突然就平了,难得的道:“行吧,放隐户就放隐户,这样缴税的人多了,你也能少和我们拿些钱。”
赵含章连连点头笑道:“正是呢,隐户隐田多,赋税就少,连招到的兵员都少了,将士们守护豫州和赵氏,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军中缺了粮草,赋税收不上来,最后不还是得叔祖们出力吗?”赵含章道:“所以何必隐户隐田?不如做个表率,也让其他家跟着一块儿清理隐户隐田,公正不能只对着我们这一族吧?”
“没错!”赵瑚精神一振,立即出卖损友,“你知道于三郎吧,他们于家就藏有不少隐户,似乎还私下养了一支部曲呢,就在平舆的一带,哼,我隐约听说他们家还想建坞堡呢,建的屁坞堡,以为坞堡那么好建呢,现在豫州安定,有赵家军相护,用得着他们建坞堡吗?”
赵瑚给她出主意,“你让平舆的县令去查,一查一个准,不仅要收税,还要罚款,让他们把过去两年欠的赋税都给补上。”
赵含章听得目瞪口呆,不由问在一旁伺候茶水的亲随,“于三太爷得罪了七叔祖?”
亲随笑道:“去年秋有人在西平郊外的山上发现了汤泉,足足有三个呢,于三太爷消息灵通,先一步得知了消息,就去和县衙买了。”
当时赵含章正缺钱,豫州各地都在重建,正是需要大量钱财的时候,所以常宁就放出了话,想要将地分成三块,一块地一口汤泉,价高者得。
赵瑚仗着和赵含章有亲属关系,只跟常宁打了个招呼,想要他留下一口汤泉,却不肯松口给出价钱。
常宁就真的价高者得了。
于三太爷自己高价买了三口汤泉,气得赵瑚差点去把县衙给砸了,最后还是赵淞出面压下了他。
常宁并不惧怕赵瑚,那一次卖汤泉的钱,他可是一文不曾截留,都拿去给赵含章买粮食,支援豫州其他郡县了。
所以赵瑚才总是想拉下常宁,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好。
亲随暗示道:“但郎主更气于三太爷,他要在山上建园子,彼时只有几间茅草屋,但茅草屋里包住了汤泉,里面用玉石砌成了汤池,一个茅草屋里有三个,屋中啥也没有,只两面屏风隔着,今年冬天于三太爷遍邀名士文人上山泡泉论道,很被人津津乐道。”
风头瞬间盖过赵瑚,把他前不久炫富刚积累起来的名望瞬间抢光了。
所以赵瑚很生气,差点和于三郎绝交,现在没有正式绝交,盖因两个人都有钱,且都想从对方手上赚钱,他们一直就是塑料友谊。
想想当年赵瑚第一次拿到琉璃制品,最先想到的就是转手高价卖给于三郎赚一波钱。
赵含章就去看赵瑚。
赵瑚一点也不介意亲随的暗示,正端着茶碗津津有味的吃茶,等亲随说完还问赵含章,“你这里还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吗?能够让我炫一炫的。”
赵含章就绞尽脑汁的想,片刻后放弃,改而劝他,“七叔祖,如今物资有限,所以我们主张节俭,您看我,身上只一块玉,再没有别的配饰,衣裳也素净,家中饮食也主清澹,听说铭伯父在陈县都不宴请朋友,也不饮酒了呢,所以我不要和于三郎争奢靡,我们可以比一比节俭。”
赵瑚就上下打量她两眼,见她外衣竟是用粗麻所制,只里面的衣裳,看露出来的点点衣领似是细麻所制,他立时嫌弃不已。
“之前只顾着看水磨坊,竟忘了看你,你现在怎么过得如此寒碜,竟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