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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很静,离了河岸,灯光皆无,王清河警惕的没有点千纸鹤。几人摸黑走路,突然,黑袍童子说道:“诸位,重获新生之地,在白楼最高处,那里有这世间最厉害的法器,能改命换运,剩下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了,告辞。”
    说完,黑袍童子就往下走。
    “慢着!”秦胜广喊道,黑袍童子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送到这里了,怎么说走就走,前方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他也不说明白。秦胜广想问个清楚,但他听到了黑袍童子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情急之后,他只能伸手去抓黑袍童子。
    他抓住了黑袍童子的发簪和几缕头发,等秦胜广用手一握时,他感觉到了不正常:“王清河!点灯!”
    秦胜广喊得急,王清河未加思索,立即就燃了灵符。光线咻而亮起,瞬间便吞噬了周遭的黑暗,秦胜广惨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及他手里的东西,素白的簪子,簪子上,连接着一整片头皮。
    身后的光亮起来,黑袍童子就不走了。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头皮缺失了一块,露出了血红色的头皮,以及血肉里熙熙攘攘的黑色蛙卵。他仿佛没感觉似的,转过身,对着众人抱拳施礼。
    “诸位,我真的要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秦胜广的声音都在发抖。
    黑袍童子起身,脸上又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如果到时间没有休息的话,身体里的东西就会过量吞噬我的血肉,直到把我变成一副骷髅。”
    他抬起手,其中一根手指已经变成了白骨,他笑了笑,把手指收起来。
    “为什么要帮我?”秦胜广又问。
    “从醒来的那天起,我就在想,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往何方?没有人告诉我。我的人生仿佛一片虚无,我明明有印象,我有过亲人,有过朋友,有过爱人,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只能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洗杯子睡觉,洗杯子睡觉。直到你出现,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自己,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秦胜广,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我性格孤僻,朋友很少,不过后来多了,我有爱人,她叫路雪,但是她不爱我。”
    黑袍童子笑了,这是真的笑,笑意蔓延到了眼底:“原来这就是我名字和人生。你在看我一眼吧,记得你自己的样子,我知道你身上穿的是纸皮,你太久没见过自己的样子吧,连身高都弄错了。”
    秦胜广突然失声痛哭:“我没弄错,我只是厌弃我自己,我讨厌我的瘦弱和丑陋,我讨厌我的孤僻和古怪,我背弃了自己,我把自己装在这个漂亮的壳子里面,很久很久了。”
    黑袍童子愣了愣,上前擦去秦胜广的眼泪,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这才是真正的你,忘掉那些僵硬的条条框框吧,美好是没有标准的,忘记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他们只是目光狭隘,把自己装在了盒子里。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无论你是什么性格,这世上始终有人爱着你,敬着你,独一无二的秦胜广。”
    “看着我,记住你的样子,这就是最美好的你,不必迎合所有人的目光。”黑袍童子的眼角淌下了泪。
    “我要走了,我的朋友,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永远爱着你。”黑袍童子说完,转身跑下了石阶,不多时,下面传来一阵摔倒声。
    秦胜广想追过去,被王清河拉住:“不要看了。”
    秦胜广捏紧了拳头,最终坐在了石阶上。
    “你们知道药人吗?”于苍突然开口。
    “你发现了什么?”王清河问。
    “黑袍童子的头顶有一个圆洞,应该是被人后天打开的,用来灌药汁,但在这里,灌的不是药汁,而是蛙卵幼鼠之类。黑殿里的童子全是药人,我猜测他们口中的老祖宗产下蛙卵后,会用某种手段装进药人的身体里培育。方才,我烤房听见一句话,那个童子说,你就要熟了。
    我以为是他快被火烤熟了,仔细想想不是,应该是这个药人的蛙卵就要成熟了。蛙卵成熟之后,会被人取出来,送到烤房,烘干,研磨成粉,再散给前来改命的人喝。你们说,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几人不答,幕后黑手来历不明,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那人想当人间的皇帝?就像咱们金照山的天帝一样?”于苍又道。
    “前段时间,金熙鸿带我来地裂取回神骨,显然是想放出里面的毒雾。毒雾一旦扩散,整个南沙都会覆灭。”
    于苍皱了皱眉头:“毒雾曾经在南沙制造出瘟疫,难道当时没有想出治愈的办法?”
    思及往事,王清河眸色晦暗,说道:“当时的犬丘,用数万条人命填了瘟疫。”
    “闻到了么?”金隶突然说道。
    于苍嗅了嗅,那股恶臭仿佛还在鼻尖萦绕:“腥臭?”
    “不对,是梅花香。”
    第61章 白楼黑殿
    梅花香味萦绕在甬道的腥臭味中,断断续续,时隐时现。王清河凝神嗅了嗅,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咱们继续走。”秦胜广突然站起来,捏紧双拳:“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做这些恶心事。”
    背后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王清河扔了几只千纸鹤回去查看情况,一行人快步往上走。走了一段距离,面前出现一道沉重的铁门。
    踏入门内,和其他房间不同,这里的石壁上嵌着琉璃盏,里面点着千年不灭的人鱼烛,将石室照得满室通明。石室左侧,摆着长而宽的黑木案,案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器具,被磨得噌亮。另一侧的案上,摆着几具黑袍童子的尸体,他们头发散着,头皮上布着圆滚滚的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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