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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年轻的将军缓慢而笃定的说:“我们不会输。”
    吊儿郎当的兵握了握拳,狠狠的说:“对,我们的援军很快就要到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消逝在风中,昏暗的天光被泼墨的黑代替,凉丝丝的空气顺着袖口爬进来,冷得人浑身一激灵。焦安国耸了耸鼻,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的硝烟和血腥气。
    “诸位,留神,我们回来了。”王清河望着栈道另侧,那鬼潮还在刚才的位置,缓慢的朝他们涌来。
    “原来时间不是平行的,不是我们看见,而是我们在那刹那间,走进了不同时空的缝隙,阴涡可真是个怪地方。”焦安国握着冰冷的枪托说:“小心,不要在碰到以前的东西了,咱们就在这,和他们大干一场。”
    忽然,周遭景致又换,聚在上空的黑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露出了琉璃似的透彻苍穹,几颗扑闪扑闪的星子,拱着一弧清冷的弦月。
    望着山坡上重新出现的栈道短墙,只是想动动发麻的腿的王清河说:“抱歉,这次好像是我。”
    犬丘河对岸,辽军的帐篷像一个个发光的小蘑菇,绵延在苍茫的黑暗大地上。万古城的栈道短墙中,每隔几步,立着站岗的士兵,另外还有好几支巡查的队伍,在各个栈道来回巡逻。
    两军交战,自然也有休息的时候,但是他们都知道,即便是晚上也不能放松警惕,敌人很有可能选择晚上偷袭。
    月光白晃晃的撒在山坡上,照见了无数个洞疮似的疤,那是白天树木被烧去的地方,裸露了焦黑干涸的皮肤。
    今夜静极了,没有虫鸣鸟叫,风也很缓,在犬丘河上吹起了细细的鳞片,耳边只有甲胄相接的声音,铿铿锵锵,是不言自说的肃穆。
    一支巡逻队伍,走到山脚城墙边上,照例要上去看一眼。但是没有人发现,那支十二人的巡逻队伍上去转了一圈,下来的时候,只有十一人。
    明明是很平静的夜晚,王清河心中却有些焦躁,理不清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像是平白升起,又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
    忽然,城墙一侧的瞭望台灯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有人望见了,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看向别处,粮食短缺,连灯油都不够用了,隔三差五就会自动熄灭,只能去其他灯座里匀一点,一会儿就会重新亮起来。
    但是,那瞭望台还没亮起来,空气中先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树木被人生生撕开,又像是绷紧的弦一根一根的裂,接着断。那座与城墙齐高的吊门垂到了一半,在漆黑的夜色中晃了几晃,发出令人心颤的锦帛撕裂声。
    有人开始大喊:“吊门绳断了!速去救门!”
    又有人喊:“只是一半!赶快!赶快去把门拉回来!”
    吊门用一百多根大腿粗细的沉木绑成,水侵不腐,火烧不烂,木质细密,重达千斤,仅剩一半的绳索根本不足以拉住它。只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哀鸣,吊门重重的落在犬丘河上,整个万古城都跟着抖了几抖。吊门一头连着万古城,一头接着对岸,河水被砸得溅起数丈高,似万万千千的琉璃珠子,被人狠狠抛洒到空中。
    沉寂的万古城,刹那间沸腾了。
    淋了墨的夜色,失了灯的瞭望台,一个人从那上面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王清河惊道:“有人私开城门!”
    第35章 英雄落幕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涌进耳里,辽军高举猎猎军旗,铁蹄踏在厚实的沉木上,水珠溅起又落下,像一阵被横拦已久突然放闸泄开的黑色洪流,咆哮着涌进万古城中。
    风一阵一阵的来,染了墨的云散开又聚拢,山坡上的树木宛如恶鬼伸出狰狞枯瘦的爪牙。那面目凶狠的辽军,挥舞着雪白的刀锋,正要砍到王清河的面目,明知是幻影虚相,王清河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她往后微撤一步,凛冽的刀锋划破沉闷的空气,触到王清河的鼻尖,化作了一缕凉而薄的空气。手上忽然一暖,似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她听见那人说:“当心,我们回来了。”
    眸光转过去,是金隶隽雅深沉的眉眼,而他背后,是无数张扭曲狰狞的鬼脸。王清河看见鬼游神的藤椅,上面流动着柔软的黑雾,像纱一样,她突然很好奇,里面的鬼游神长什么样。
    “你们先走。”金隶紧紧捏了王清河的手心,然后毫不犹豫的放开。
    “金隶?”
    绵密的黑气流泻而出,化作了一片纯黑色的布帛,水袖般徜徉着,里面闪着细碎的寒光。从密不透风的鬼潮中钻过去,直达栈道的另一头。由一化二,变宽延长,往两侧推移,群鬼就如沙石一般,被拢到了两边。站在栈道边缘的比较幸运,只是从山坡上掉下去,而栈道里侧的,被生生压成了鬼纸片。
    “走!”金隶又说了一遍。
    背后的鬼潮很快就要涌上来了,王清河看着金隶,说:“多谢!”
    耳边众鬼哭嚎,恍若置身地狱。王清河等人从那众鬼中间跑过去,恶鬼扭曲的爪牙和头颅不断的往前拱,形成了数个凸起。每当要触到他们的时候,就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拖回去。
    这条栈道很长,几乎被鬼站满了,而金隶硬生生铺出来的路,直接绵延到了尽头。他们刚跑出栈道,有鬼要来追他们,那黑色布帛高高扬起,仿佛一只大手,把跑出去的鬼魂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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