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祭场

　　    灵魂涌来一抹虚幻感，像咽下星光闪烁的云朵，清冽而软绵。
    ......原石的回味。
    真龙能消化一切，而黑龙更甚，元素熔炉将所有物品炼化，摩拉、精炼矿变作血肉精元，而原石则像一划流星，隐没在夜空里，消失无痕。
    琢磨许久，黑龙发现一点端倪。
    龙威有微不可查的成长。
    黑龙生来此世殊贵之身，与日骤增的龙威早已称得上浩如苍森，同体型的真龙甚至难以望其项背，
    要这东西有何用？
    想着，黑龙收拢爪子，喇喇声里，银白宝箱碾成铁饼，像一块压缩饼干，送入口中。
    矿物质，对鳞片有益。
    将小饼干吃干抹净，路德环顾四周，没发现金属圆球，反倒有一座石碑，掩藏在倾倒的石板底下。
    「梦见了蔽日的漆黑之龙，是为凶异之兆，同月，异邦人......」
    做个梦都要立碑，真怀疑某些人闲的程度。
    黑龙正要离去，古朴的石碑烁出淡金色。
    毋庸置疑，又是龙珠型解谜。
    路德早已司空见惯，没有停留，展翼腾空，寻觅下一个遗迹地点。
    眠龙谷的西南侧，狭窄的山道通向一块平地，四周皆是高峻的山峦。
    平坦的地面，冰元素方碑呈正六边形排列，围着一块冰面，靠近入口的一侧，分别有一座遗迹火柱和机关。
    立方体遗迹机关上，停着一只雾状的炽热仙灵。
    黑龙身还未到，龙威先呼啸而至，仙灵飘动，冰元素柱一一解封，并非按照顺、拟时针的方向，没有次序。
    无需深想，白霜般的吐息，按仙灵的顺序点亮元素方碑。
    乒！
    几座冰元素柱熠熠生辉，冰蓝色的光芒映照，如一座法阵被激活。
    霜雾寒流侵袭，来得突然而猛烈，还有远古机械的启动声响。
    渺茫的雪幕里，细胳膊、大头、独眼的破旧铜色人型机械身影浮现。
    只有三个。
    黑龙张开嘴，漆黑的水柱喷薄而出，如昂首的游龙，撞向一个遗迹守卫。
    黑水淋漓冲刷，铜铁浇铸的腰腹率先朽烂，不规则的缺口陆续浮现，近乎将它拦腰截断。
    轰隆！
    遗迹守卫残缺的铜腹，响起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脚步停住，上半截铜躯倒向前方。
    酸液是黑龙的种族天赋，但路德并不常用，同样他也不喜欢栖居于阴暗潮湿的沼泽。
    黑龙望向剩下两座人型机械。
    其中一座机械俯身，双手撑地，七、八枚火热的导弹，在空中化成流星冲来。
    嘭！
    一道寒冰屏障横立虚空，拦在黑龙身前，他导弹炸开，爆出绚烂的火光，给冰墙带来裂纹，却没有迸碎，他升上天空。
    落雪的半空，黑龙深吸一口气——
    凛冽的元素凝聚成天青色风柱，贯彻长空，荡清飘雪。
    风啸龙息起初被铜铁阻碍，只僵持一会，就将遗迹守卫硬生生钉穿、报废，须臾之间，场上只剩最后一只。
    遗迹重机。
    它的身形凝滞，被来自黑龙的霜雾萦绕，如一条条锁链缠绕机械关节。
    紧接着，灼目的炽盛火焰紧随而至，将它淹没。
    遗迹重机没能撑住几秒，‘生命’就融化了，炉心炸毁，烟雾弥漫。
    “贫弱的机器人。”
    黑龙徐徐降落，望着这些破铜烂铁，有点没胃口。
    他来到冰面消融的空洞，钩趾抓住边缘，探头向下，看到硕大冰簇中的一枚瑰美冰棱。
    就是这个。
    暗紫色的邪火喷吐，冰棱消解。
    澎湃的雾气云涌，金属质感的圆球嗖地掠出，被一股引力拽向雪山之巅。
    冰窟里，沉眠已久的遗迹守卫纷纷醒来，徘徊着却没发现入侵者，黑龙早就扇动翅膀，消失在雪空中。
    .......
    雪葬之都·旧宫。
    大雪纷扬，万物苍茫。
    黑龙盘旋半空，眼前七天神像的基座，被远古坚冰裹住。
    就和看到气泡膜，会想把塑料泡捏爆一样，他本能张开嘴，邪火喷涌，坚冰消融。
    ‘看来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路德思忖着，沿着正常的山路，走进山洞：‘看来无论骑士或修女，都难以到这。’
    这是一个好消息。
    当初黑龙在雪山巅顶发现有个入口，就来瞧瞧正常的路，没想到冰柱纵横交错的洞窟，拥挤异常，难以容纳龙躯通行。
    他化作一只鸟，振翅而飞，到雪山顶部时，再变回黑龙。
    “你能给我什么呢？”
    他靠近最后一截冰柱，邪火倾泻如注，将冰棱消解。
    噔！
    华丽瑰美的寒天长柱，衔接的那一瞬，天地如在震颤。
    仿佛有无形的神明之手，从天空打捞下来，寒天之钉追星逐月般冲向深空，在一个高点停滞。
    底下，千古不化的巨大冰簇，于此刻消融，蒸腾出弥漫天际的白雾。
    等朦胧的雾气消散，歪斜而神圣的遗迹石门呈现，前方还立有一座石碑。
    黑龙着陆，扫视这些苍茫的字迹。
    「.......远离冰雪与纷争，抵达此间苍绿的乐土，遂立此碑，并定都于此，名之为沙尔·芬.......」
    远离纷争、苍绿的乐土、定都。
    捕捉到几个重要信息，黑龙扑腾着龙翼升起，眸光如炬，环顾四面八方。
    中间是深陷的低谷，只有山体边缘，还能瞧见霜雪掩盖的古都废墟，砖墙布满了沧桑的裂纹，巨大的石柱倾倒，石块堵塞。
    覆灭的古国之都吗？
    黑龙若有所思，他抬起头，看向深空中的寒天之钉。
    这就是元凶。
    路德猜测，曾经的龙脊雪山还是一座富饶的绿洲，繁荣的古都伫立，人们安居乐业，直至长钉从天而落，带来了毁灭。
    山崩地裂，石楼古都碎成齑粉，白霜浪潮扩散，侵蚀大地。
    不对，
    若雪山顶部的塌陷，是长钉坠落引起的，原先是尖峰，就无法说明周遭古老废墟的由来。
    难道古国的居民原先都是山顶洞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
    长钉坠落，没有毁灭所有人，生还者在废墟中，建起现今的遗迹，却无法抵抗风雪，最终溘然长逝，或者逃向蒙德。
    真是个荒谬的故事。
    这是众神降下的天罚？
    这个疑惑，激起黑龙心头对力量的浓烈渴望，他看向神圣的遗迹石门。
    这里面是什么？
    废都、宝库、试炼之地？
    黑龙掀开石门，挺身进入。
    在大地深处，他遥遥望见近乎枯竭的银白古树。
    这里是，
    祭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