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艰难的解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赵昕希望自己直接说一句:“儿臣不知!”然后站着装死,安排来哪个师傅就哪个师傅。
现在好了,精心准备的一番说辞,由于过于成熟,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是自己说的,还要找个替罪羊来。
可是这替罪羊哪里这么好找,一个谎言说出来之后,接下来恐怕需要无数个谎言进行弥补。若是替罪羊死了也就罢了,可是怎么可能!赵祯一定会暗中纠察此事,到时候多半要暴露。
赵昕心虚不已,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下方。赵昕本意是想要躲避赵祯那锐利的目光,但结果却让赵祯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昕儿,是下面中的某人教你的吗?”
“不是不是,”赵昕两手紧张地挥动,这替罪羊可不能够乱找,道:“儿臣久在深宫,哪里有机会和他们见面!”
“那又是谁?”赵祯已经有一丝不悦之色,虽然这不悦之色并非是争对赵昕,但是也让赵昕感到万钧压力。
“这——,娘亲在范仲淹呈上《答手诏条陈十事》后说过,当年太后崩逝父皇亲政。吕夷简向提出八条规劝,内容大差不差。”
“这样啊!”赵祯点了点头,原来是曹皇后教的,难怪有这等水平,赵祯很痛快地接受了赵昕这个解释。
赵昕这个回答,说的是母亲,但是赵祯及群臣百官,都认为这个母亲指的是曹皇后,而曹皇后自知没有,又会认为是苗氏。
只要赵祯不往死里挖,可以说,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自以为了解一切的赵祯抬起头,看着下面的范仲淹,问道:“范爱卿欲举哪一位名师?”
范仲淹之前在底下就一直考虑此事,因为保不准赵祯现在就要询问他。
宋初三先生与范仲淹的关系都不错,而且能够被称为先生,本身也证明了他们有着不弱的人望。
像那胡瑗,范仲淹自己的儿子范纯佑都交给他培养;至于孙复,范仲淹另一个儿子范纯仁拜师于他,他门下还有文彦博等弟子。
最后的石介,虽说同样学识过人,但是刚直过人,若是在深宫中处事,恐怕会招惹非议,不在范仲淹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最关键原因,是石介当年骂赵祯骂得太过了,当年赵祯废黜郭皇后,“渐有失德”,“妇人朋淫宫内,饮酒无时节”,这些句子可都是出自石介。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个是胡瑗,一个是孙复。
而范仲淹最后给出的建议,是孙复。孙复屡次科举不中,退而入泰山讲学,门人弟子满天下,也就是在去年才得到征召入宫而已。
胡瑗与孙复的经历类似,也是历次科举不中,退而讲学。
区别就在于,胡瑗在六七年前就得范仲淹举荐,晋升官职,在宫中混了几年,已经有了一些派系。
可以理解为范仲淹为了帮助孙复拉知名度,省得自家儿子的师傅久无出头之日,也可以理解为孙复更加容易掌控。
只不过后者这个猜测就有些居心叵测,有些小人之心了。
范仲淹给出了自己的考虑,接下来就是吕夷简了,只不过吕夷简致仕,眼下不在朝廷,赵祯便着一个小黄门专门去吕夷简的府中询问此事。
就这样,这场大朝会至此结束,多少人心中波澜起伏。而经由此事,群臣百官心中,第一次深深记下了赵昕的名字与面孔。
尽管那江河之说是曹皇后教导,但是能够选择一个恰当适合的时机说出来,也是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后者还要更困难一些。
好比后世写作文优美句子那么多,如何加以整合,形成符合文章主旨的段落,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狗尾续貂,华而不实,就是笑话而已。
若是让他们明白,这番言辞乃是出自赵昕之口,并未有曹皇后的参与,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赵祯了,赵昕提出来的这江河之说,完美地帮助他缓解了朝中党.争激烈的政治气氛。
两党原本势同水火,互不相容,这下两党皆水,各有千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不妙哉。
而这一点,也可以说是赵昕的一点小心思了,或者说,改变原本历史潮流的小心思。
庆历新政,若是以范仲淹上书至其离开权力中枢算起,则前后实行不过一年,若是以范仲淹上书至韩琦最终离开权力中枢算起,则也不过是一年半的时间。
实在是太短了,范仲淹很多的想法,根本没有得到实行,就离开了权力中枢。离开之后,一些行之有效的措施也被废除。
赵昕不愿意看见这个局面再演,故而,说了那一番话,但求这场矛盾能够有所缓和,如此,于国于个人而言,都是好事。
可以说,这是赵昕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影响朝政,且看最终结果如何。
回到宫中之后,曹皇后已经从前朝听见了这个消息,一双眼睛看着赵昕,似乎想要把赵昕看透。
她自己心中自然是知道,可没有和赵昕说过这些,而以苗氏的性格,断然不会让赵昕说这些,哪怕是说了,也不会让赵昕在朝堂上面公开说。
所以,不管是赵昕从哪里听来的江河之说,最终决定说出来,一定是赵昕自己的心思,提及母亲,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母亲,母亲!”曹皇后想着事情,在桌上的饭菜一筷也未动,赵昕叫了一声不答应,等重重喊了一声曹皇后才反应了过来。
“母亲心中可是有何烦恼?”
曹皇后笑道:“是啊!再过些日子,昕儿就要就邸了,娘亲日后想要见昕儿一眼,恐怕不容易。”
赵昕有师傅之后,不可能还住在曹皇后这里,总不会让外面的朝臣在曹皇后这里教导赵昕吧,于礼不和。
所以,赵昕要住在自己的寝宫里。这个寝宫,有个专属的名称——东宫。
“不会的,不会的,儿臣日后每天还是会来拜见母亲的。”赵昕道,他真要是不来,外面一群言官能够把他喷死。
“昕儿真孝顺!”曹皇后低沉的心情舒缓许多,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