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这一次的交合，更加激荡。
    大操场上全是年轻学生，哪怕沉暮暮告诉自己，他们看不见，他们甚至不是人，只是空间里的一段记忆，但她还是有种大庭广众之下，做羞羞事情的羞耻感。
    越续人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了，处变不惊的眸子泛起道道波澜，像是有星光坠入其中。
    两人眼睁睁看着，精神力从握住的双手开始，慢慢交迭在了一起，每一个触角都紧紧贴合，饱满又酸胀、酥麻又激烈。
    “唔……”
    不同于上一次的惊慌，这一次，沉暮暮更加清楚感觉到了属于越续人的气息，浩瀚包容的精神力，沉稳淡然的本性，强大傲然的能力……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像是融进了对方的骨血里。
    沉暮暮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不是由于紧张或者压力造成的，只是单纯的因为，触碰到了一个如此美好的人，并且与他亲密无间。这一刻，似乎连带着自己的人生也绚烂多彩起来。
    然而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这十秒，甚至越续人似乎想跟她说什么都没来得及，操场上的人流散去，最终只剩下了童佳和沉暮暮，一人一魂。
    沉暮暮的羞涩劲儿还没过去，就发现童佳没去上课，而是朝着学校最高的行政楼而去，脸色惨白、目光无神，整个人比她还要像游魂。
    在这段路上，童佳的心绪波动到了最高，大概是最近的精神力冲击效果不错，沉暮暮看到了女孩记忆里的部分画面。
    在童佳的回忆里，也看到了舆论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一开始深陷其中的是韩梅。
    韩梅和陈默是青梅竹马，韩梅喜欢陈默，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陈默从未发现，后来陈默和童佳在一起后，韩梅便越来越安静，她成绩不上不下，家境不好，性格温吞不爱说话，就像是班上的一块布景板，有时不见了也没人发现。
    最初发现异常的是她同寝室的室友，她们发现韩梅身上有些特别的痕迹。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最是敏感又好奇心重，韩梅的人际关系太简单的，唯一有交际的男生，就是陈默了。
    于是乎，很快便有小道消息传到了童佳耳朵里。
    此时恰逢陈默要出去参加比赛，走之前，两人还因为韩梅的事情闹了一点小口角。
    童佳打心眼里觉得是韩梅生活不检点，还给自己男朋友抹了黑，便趁陈默不在，偷偷摸摸跟踪了韩梅一段时间。
    结果还真的拍到了，韩梅和一个大叔举止奇怪。
    童佳找上韩梅时，其实她还真的什么都没说，韩梅的情绪就已经非常不对劲。
    一惯安静的女孩有些歇斯底里的喊：“你们都要逼死我对不对，都要逼死我对不对！！”，说着还推了她一把，让童佳的手擦伤了。
    童佳是很张扬的性格，当天回到宿舍时，有些气不过的说了句：“明明是她自己不检点……”
    虽然只是小声嘟囔，虽然只说了一半，在场的也只有两个安慰她的室友，但第二天，这件事还是被添油加醋传的人尽皆知。
    这句话，也成为了后来，被所有人认定，童佳害死了韩梅的证据。
    不过一天功夫，几乎人人都在讨论——你们知道吗？高叁六班的那个韩梅，就是平时不说话那个，听说被人包养了，还是个中年大叔……嗨，哪还能有假，童佳说的，亲眼看见的，还拍了照片！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后来便传来消息，韩梅自杀了，在10号的清晨，死在了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
    韩梅死后，童佳很害怕，一开始有人闲言碎语时，她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韩梅自己有问题。
    但毕竟是一条沉甸甸的人命，童佳慢慢沉默了下来，即便有人在背后骂她是凶手，也不敢吱声，直到陈默回来。
    她害怕陈默知道这件事，便决口不提。好在韩梅的事本来也算丑闻，学校的封口令下的很好，对外宣称学习压力太大，自杀了。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说来也是有趣，通过记忆，沉暮暮发现，指着童佳骂她杀人犯的，和当初对韩梅指指点点，说她生活作风不检点的，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重合的。
    这个年纪的人，谁都无法承担一条生命的重担，那些曾经嘲讽议论过韩梅的人，曾经指着韩梅嗤笑过的人，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过错。
    他们会不自觉的为自己开脱——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是随大流的聊天而已，我只是和几个好朋友分享八卦，造谣？我们没有造谣啊，造谣的人是童佳！！
    对韩梅的负罪感，化作了对童佳的厌恶和憎恨，这个时候，似乎多骂童佳一句，便是对当时自己行为的一种赎罪，是给韩梅伸冤。
    尤其是当陈默和童佳分手，还表示，那个所谓的包养对象是韩梅的叔叔时，一切的链条又完整了。
    连陈默都盖棺定论了，这件事，就是童佳疑心病犯了，朝韩梅泼脏水，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法律无法惩戒，便由大家一起，总之不能让韩梅白死了。
    人人都化作使者，渴盼正义降临人间。
    记忆回忆完毕，童佳也走上了楼顶。
    不知为何，天台的门没有锁。
    童佳颤颤巍巍的爬上台阶，脚下的一切都是那么渺小，那些谩骂，那些恶意，终究会化作一个个小蚂蚁，像是能被她一脚踩死。
    只要跳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心头涌起一阵又一阵绝望，随时都能将一个人彻底淹没，即便沉暮暮都为这份浓烈的情绪心惊胆战。
    哪怕是过去最艰难的时刻，沉暮暮也从未想过死，尤其是在知道这世间有空间的存在后，连死去的灵魂尚且会拼尽全力以执念维系一方空间，活着的人又凭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
    沉暮暮尝试和童佳沟通：
    “你不能死，你死了你爸妈该怎么办？你的亲人朋友该怎么办？为了不爱你、谩骂欺辱你的人而死，你以为能换来什么？他们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认为这世界少了一个恶人！”
    然而不管沉暮暮怎么大声的喊，童佳都听不到。她只是迷恋的看着脚下的风，一点点立起脚尖。
    甚至连沉暮暮都有那么片刻的悲观，空间主本就已死，自己的这些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等童佳一只脚迈出去时，沉暮暮突然惊醒，若是因为既定的结果而不去努力，她的存在才是真的没了意义。她脑海中突然出现越续人坚定又带着鼓励的眼神，忽想起对方带着她使用精神力的感觉，心神安定下来，拼尽全力将所有精神力集中起来，对准脑域的中心，猛烈攻击。
    依旧是不到叁秒的掌控权，上次沉暮暮大半夜睁着眼睛看了眼天花板，觉得这能力鸡肋无比，现在却凭借这叁秒，将半截中空的身体强行扭转，重重跌倒在了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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