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心胜为上

      既然长女曹宪比较叛逆,曹操便转而准备扶持三女儿曹华。
    其实曹华比曹节仅仅小几个月,也就是刚刚到了能成亲的年龄,心智远不如曹宪成熟。
    可是曹华胜在听话,丝毫不加质疑的遵从父亲的命令。
    酒席宴上,曹操攥着曹华的手,亲手为女儿夹菜,温言谆谆叮嘱了许多话,教她在宫中如何自处。
    曹华听了感动的眼眶湿润,她觉得自记事起这十几年,父亲总共跟她说过的话,都没有今天晚上这么多。
    而且父亲要扶植她做皇后,似乎还有更大的事情需要她的配合,她终于为成为一颗对父亲有用的棋子而感到高兴。
    曹操安抚下曹华,又拿起酒樽对着众儿女道:“今日是节儿生辰,为父在这里怕你们会拘束,所以为父喝一杯就走。
    不过你们也不能闹到太晚,以二更天为限。”
    众少年听了自然欢喜,有父亲在这里,他们每个人必须正襟危坐,话也不敢说,大气也不敢出,这酒宴就变成了折磨。
    父亲喝一杯就走,那当然好了。
    “行了,想笑就笑吧,别绷着了,”曹操自然知道儿女们这些小心思。
    他对曹节微笑道:“节儿,为父教导你们节俭不假,但也不至于摆个酒宴都需要日夜织锦数月。
    若传扬出去,世人还不知为父对儿女有多刻薄。
    你是郡主,是孤王的女儿,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女。
    不过……勤俭持家总是美德,将来你嫁到丁家,这种德行还需继续保持才好。”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曹节施了一礼,又问道:“父亲,不知道子文哥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等不及要出嫁了?”
    曹操嘲笑了女儿一句,然后正色道:“子文如今正在调集兵力围攻阆中。
    那阆中城有刘备麾下大将张飞率领两万大军把守,张飞乃久经战阵之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子文想要攻下城池恐怕没那么容易。”
    值得说明的是,历史上无论光武帝、晋武帝还是宋太祖,灭蜀之时蜀中君主都比较昏聩,身边也没有什么出众的贤臣,综合武力并不是太强,就算那样,灭蜀依然不容易。
    可是此时的蜀地,君主乃是枭雄刘备,麾下文有诸葛亮法正马良蒋琬等贤臣辅佐,武有关羽张飞马超等猛将,乃是古往今来蜀地军力最为巅峰时期。
    如此再借助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形防御,想要灭蜀更加困难。
    所以曹操对于丁辰并没有催促。
    就算在平原上的攻城战,一战打上一年两年也是常有之事,更何况是地势险要的蜀地。
    这时候曹节不解的问道:“如今四方皆已平定,仅剩蜀地未平,父亲何不把所有军队全都调过去帮助子文哥哥,如此岂不容易的多?”
    “傻丫头,这是军事,你不懂,”曹操没好气的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蜀地不同于别处,兵越多越好。
    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运粮极其困难。
    子文所率现有之军运粮已是极限,若继续派遣大军进蜀,到时粮食供应不及,不仅于战事无补,反而会闹出兵变,那便得不偿失了。”
    曹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其实曹操也恨不得能立即平定蜀地,完成天下一统,然后再图谋大事。
    历史上的曹操没有代汉称帝,那是因为有强大的孙刘联盟制约。
    可是这一世孙权已灭,只要再灭掉刘备,天下便再也没有能约束曹操的了,就算接受禅让称帝又如何?
    所以曹操比任何人都期盼丁辰能赶紧攻破阆中,进而平定蜀地,扫清这最后的障碍。
    可是他当然也知道,这事是急不得的。
    只能慢慢等阆中城内粮草耗尽……
    ……
    阆中城外,曹军中军大帐。
    丁辰倒背双手来回踱着步子,眼睛透过帐帘,看向几里之外高大的阆中城墙。
    他率领四万大军在此围城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如今他手下兵精将勇,有赵云太史慈魏延甘宁等武将在此,张飞自然不敢出城应战。
    可是以他的兵力,想要强行攻打城池也很艰难,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更令他感到忧心的是,军中的粮草已经即将耗尽了。
    此前张飞用了坚壁清野之策,将阆中周边的粮草全都运入城内,并将所有百姓全部内迁。
    虽然丁辰派军攻打巴西郡其余各县,筹集到些许粮草,可是远远经不起这数万大军的耗损。
    如今从关中往此地运粮速度太慢,而且路上人吃马喂,消耗巨大。
    而从南方水路虽然已经打通,但是沿汉水逆流而上运粮,要经过无数深山幽谷,运力也十分有限。
    再这么僵持下去过不了十天,他将不得不退兵,要不然这数万大军恐怕要缺粮而哗变。
    其实这也正是张飞所用坚壁清野策略生效了。
    这时候太史慈浑身是土,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挖下去不到一丈便全是石头,根本找不出一个地方能打洞。
    如此挖下去,就算挖十年也进不到城内。”
    攻城时想要投机取巧,挖地道进入城内是最绝妙的主意,只可惜阆中城这地方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竟然不具备挖地道的条件。
    旁边的赵云对丁辰建议道:“国相,如今粮草将尽,后方运粮又极其不便,末将建议暂时率大军退回南郑,并陆续于汉昌囤积粮草,待粮草足够之后再行进攻。”
    “这不是要无功而返?”太史慈恨恨的说道。
    “我自率军出战以来,还未曾无功而返过,”丁辰皱了皱眉,叹口气道:“如今率数万大军兴师动众而来,却要灰溜溜的撤回去,实在不能甘心。”
    他这些年行军打仗的确是太顺了,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挫折,率军杀入巴西郡,占领那么大的地盘,把张飞杀的仅剩阆中一座孤城,可是如今却因为缺粮而不得不撤军。
    一切收获将得而复失,这谁能甘心?
    “不行,我要最后试一次,”丁辰决绝的道。
    “您的意思是,准备率军强行攻城?”太史慈急道:“照我说,早就应该如此了。”
    “谁说要强攻?”丁辰斜了太史慈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太史子义也是读过兵书战策之人,岂不闻‘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的道理?”
    太史慈满头雾水的挠了挠脑袋,嗫喏道:“张飞率军龟缩于城内,双方又无沟通,如何做到‘心胜’?”
    “张飞虽然不露面,但是他的弱点却是明摆着。”
    丁辰摆了摆手,把书吏叫了过来,吩咐道:“你速命人抄写一千张布条,上书‘无论任何人,只要献上张飞首级者,均赏钱千万,封关内侯,有提供重要军情者,酌情赏赐’。
    记住,我只要一千布条,一条也不能多,一条也不能少。”
    “诺!”那书吏退出去准备去了。
    太史慈撇了撇嘴,有些失望道:“这就是您想的计策,用重赏收买张飞人头?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些吧。
    那张飞怎么说也是当世勇将,身边护卫森严,就算有人贪图赏赐铤而走险,谁又能近的了张飞的身?
    更何况取他人头。”
    “咱们走着看,”丁辰仅用五个字回复太史慈。
    其实张飞凶猛残暴,不体恤部下,动辄鞭挞军卒乃是世人皆知之事。
    而在本来的历史上,张飞也正是因为苛责身边的范强(演义中误做范疆)、张达,导致二人忍无可忍,从而不得不痛下杀手。
    只不过这一世的情境已经都变了,没有了关羽被杀,也没有了刘备伐吴,自然也就没有了张飞强令范强张达三天之内制办白旗白甲,三军挂孝。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对张飞斩首,丁辰不能确定。
    左右现在也别无他策,只能试一试。
    过了大半天,那书吏将制作好的一千块布条带了过来,每块布条上都写了那些条件。
    此前丁辰命令过只要一千块布条,所以书吏在制作的时候,在每一块的右下角写上了编号,从一到一千,顺序摆放。
    丁辰想了想,从里面随机抽出大约两百左右,将剩余的交给书吏,让人趁着夜晚用纸鸢带入阆中城。
    ……
    第二日清晨,张飞一如既往的早早起身,先是神清气爽的练了一套拳,然后由侍从伺候着洗漱。
    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很不错,虽然此前连遭惨败,但是撤回到阆中之后,所有一切却都按照他所制定计策在发展。
    他毕竟在这阆中已经驻守了数年,与周边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曹军想要攻进城来根本不可能。
    而且经他坚壁清野,收走了所有粮食,曹军那么多人驻扎在城外,粮草运送不及,用不了多久便会灰溜溜的撤军。
    到时候整个巴西郡还是在会回到他的手里。
    “将军,不好了,”这时候有个侍从匆匆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几块布条道:“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城内突然多了好多这个,有许多百姓都捡到了。”
    张飞接过布条仔细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丁辰小儿也太过幼稚,以为用这种方法便能要的了某之人头?
    就算他开出条件再高出十倍,又有谁敢前来认领?
    传令,让范强张达二将,将所有此等布条搜集干净,有私自藏匿者,斩!”
    虽然他不觉得真的有人胆敢为了这赏赐来杀他,可是这些蛊惑人心的东西,还是不能任其在城内流传。
    “诺!”侍从连忙去传令。
    “咦,这布条上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张飞突然发现手中布条右下角写着“二百一十四”这么一串数字。
    随即他又翻动其他几块布条,上面所书主要内容都是一样的,都是用千万钱和一个侯爵买他的人头。
    但是每块布条右下角的数字却不一样,有“六百六十六”,有“九百七十二”等等不一。
    另一个侍从凑过来看了一眼,解释道:“这大概是曹军制作布条的工匠所做的编号,是用来记数用的。”
    “有道理,”张飞听了微微点头,沉吟道:“这里面最大的已经到了九百七十二,说明这些布条大概满一千之数。
    且看范强张达能搜回来多少。”
    接下来,张飞便开始巡视军营。
    到正午时分,他回到府邸摆上酒菜开始饮酒。
    张飞酒量很大,每顿饭无酒不欢,此时在阆中无人约束,他更可以肆无忌惮。
    喝到兴头上,感觉有些乏味,便问侍从道:“今日军营之中可有违反军纪之军卒?”
    侍从猜透了张飞的心思,连忙道:“回将军,今日营中抓住两个逃兵,已经被抓了回来,如今正在关押,尚未处置。”
    “逃卒?”张飞带着三分酒意,冷笑一声道:“带来我亲自行刑。”
    “诺!”那侍从下去,不多时便有两个捆着的军卒被拽了过来。
    那两个军卒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求饶,但是却没人搭理他们,最终被强行捆到院中两颗柱子上。
    张飞提了一只蘸了水的马鞭走上前,照着其中一人身上便是一鞭,顿时打出一条血痕。
    那人撕心裂肺般叫喊,但越是如此,张飞听了越是兴奋,马鞭雨点一般落在他们身上。
    按照军纪,逃卒是直接可以杖毙的,而张飞行刑,纯粹是为了找乐子。
    他那马鞭沾了水之后势大力沉,每抽在人身上都是一条带血印记,很快那两人便被打的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见再打没动静,张飞自然感到意兴阑珊,又返回厅堂喝酒。
    这时候,侍从前来报告到:“范强张达二位都尉求见。”
    张飞招了招手,瓮声瓮气的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范强张达二人前来抱拳施礼道:“此前将军令我等搜查布条,如今已经清查完毕,缴获布条都在这里。”
    说着,把那布条送到张飞面前,张飞冷声问道:“可曾搜查干净,确保没有遗漏?”
    “搜干净了,”范强肯定道:“绝无遗漏。”
    “数过没有,这是多少块?”张飞问道。
    “大约八百块左右,”范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