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卷』妒火

      宋青书与张无忌不喜欢卫璧,一点都不。
    固然卫璧当初也算是救了潇潇,后来却对她下手,恩仇相抵,便只余了戒备怀疑。故而,当他们回到山洞,发现晗潇居然靠着卫璧睡着了,遂把她唤醒,并且再叁警告她不许接近其人。
    晚饭是晗潇最喜欢的烤鱼。待用饭过后,宋青书把送饭的事情交给了张无忌,就拉着慕晗潇出去了。
    慕晗潇一点也不喜欢山谷的夜晚,幽寂无光,会让她惶恐害怕。宋青书似乎觉察到她的不自在,索性拉了她的手继续行走。好在夜色来得那样深重,谁也看不见他耳根处那一抹微红。终于,两人到了水潭旁。月光细碎落了满潭,此处便是整个山谷里最明亮的地方了。宋青书从怀中取出几株草药来,目光有些躲闪道:“这是我今日抓鱼的时候发现的,能治你手上的红痕。等到明天,我再去寻摸,这里那么大,总会有驱蚊虫的花草。过去是我疏忽了。潇潇,你放心,我绝不叫你再受任何伤害。”说到后面,他的目光愈发坚定起来。
    她目光几许低回,最终勾出一个笑容来:“阿书,你待我真好。”星辉水色,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情火炽热,而月色太美,宋青书本不能拒绝心上人的亲吻。唇齿相依,红尘男女,自然多情。
    宋青书原不曾与女子这般亲密,是故吻得不得章法,只贪恋个中滋味,反在她唇上留了个牙印。慕晗潇被他笨拙的举动逗得又气又笑,在他胸膛推了一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颁开他的手掌,将那草药归置到一旁,随即在一块青石板上坐下:“我的青书哥哥呀,真是个大傻瓜。”
    宋青书顺势坐在她身旁,还不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便再堕入这温香软玉之中。她靠在他身前,舌头自然滑入他的唇缝,双手揽住他的腰。宋青书懵懵懂懂伸出舌头与她纠缠,隐约觉得一股暗火从唇齿间烧向心底,再流入四肢百骸之间。偏偏怀中人儿不大安分,双手一个劲地在他身上游走,引得那股暗火愈发炽烈。他被这股火焰折磨得难受,只得将晗潇抱得更紧,以解脱那些莫名焦躁的情绪。
    这一吻既罢,两人相拥而坐,纵是无言,亦觉甜蜜欢欣、不胜其数。
    “阿书,你来给我上药吧,我够不着。”慕晗潇挽起衣袖,一片霜白晕开月色无瑕,那点点红痕便如雪中红梅。宋青书拾起一株草药,略略思量,遂背过身去,从中衣下摆撕去一段布条。经过一番处理,他方为她包扎起来,缠绕之间,难免肌肤相触。他只觉触手处温腻柔软,似可生香,更有几分不舍得松开。
    这一番浓情蜜意暂且不提,尽说这夜后宋青书总梦见那一截玉臂,湿湿滑滑,触手生温,勾得他心火更旺。
    张无忌觉得自己好似生病了。
    每日打猎归来,他眼见着小师妹投入宋师兄怀中,行止亲密无间。他不能控制地注视着小师妹,却发觉她与宋师兄视线交汇,暗诉情衷。他的心好似被泡在一坛烈酒里,又酸又涩,又烫又麻。这一种隐秘的痛苦,在他心里慢慢发酵,开出了一朵花。
    又是一日,慕晗潇回到山洞中,她罕见地没有理会卫璧,只卧在干草上默默想心事。卫璧却是开了口:“今日不听故事了?”慕晗潇为他惊动,一瞬间眼神冷寂,复勾起一个笑弧来:“卫大哥今日好似不大寻常呢?你……不怕我了?”
    卫璧一阵心惊,面上仍是一派温文儒雅:“慕姑娘说笑了。”他不着意试探道,“宋少侠出身武当派,武功高强,行事也是一等一的周全,若去闯荡江湖,想来也是个风流人物。”她含笑软语,似对他这番言辞颇为满意:“阿书自然不会差。”
    卫璧观得她这般小儿女情态,不知怎的心头发酸:“这位宋少侠当真这么好?就没有半点缺点?”她将衣带摆弄了半晌,方糯糯道:“阿书自然很好,只这呆子……每每亲得人嘴巴疼……”后面的话她说得很是小声,但因着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故也听得清楚。她答了这一问,不见卫璧再开口,索性又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
    卫璧自然不会无故生问,真正想问及此事的,却是张无忌。
    慢说宋青书与慕晗潇定情那夜,正被便被跟上去的张无忌个真切。要说张无忌为何会在这里,却还要说起卫璧。原本张无忌被派去给卫璧送饭,他这人生性里有些悲天悯人,因着怜惜卫璧一直被绑着所以多说了两句,没想到倒被卫璧言语迷惑。
    卫璧于男女感情这方面绝对要比宋、张二人加起来还要敏感些,他老早就看出,这两人都倾慕于慕晗潇,只是不曾说破。他们一直在这山谷中,也不知能不能出去。若是出不去,少不得要面临一件事,传宗接代。这里只慕晗潇一个女人,要得到她,两人少不得有一番争斗。若他们斗起来,自然能对他放松点,他也算是得了便宜。若是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他这个渔翁自然就能得利了。于是,卫璧就开始挑唆游说张无忌了。自然,他成功了。张无忌小心翼翼地跟上了她们。
    那夜,她和他相依相偎,张无忌独立于灌木丛中,一时间只觉心如死灰。难道……只有他一人牵挂着那些相拥而眠的冬夜吗?
    去年的冬天十分难过。他们在之前就预备了过冬的食物,虽条件简陋,到底不至于饿肚子。关键是冷。他们坠崖的时候尚且是初秋,因此都是轻薄的衣衫。他们有内功护体还好,却是慕晗潇,浑身冰凉,几乎又要生一场大病。一开始,他和大师兄轮流给潇潇输功力,也能顶得住。到底潇潇筋脉未开,留不住内力,这样消耗着不是办法。最后卫璧出了个主意,他们抱着她,用人体的温度来温暖她。大师兄让他去抱潇潇,而大师兄就看着卫璧,到底他们对这个人还有些不放心。
    至此后日夜相拥,彼此间只隔着一层轻薄的里衣。朝夕相对,眼见她容光艳绝,耳闻她娇声软语,鼻翼间是她温暖清幽的体香,连梦里,都是她娉婷的倩影。他完全地爱上了她。初见时不知情为何物,只觉她的美难描难画,怜惜她同他一般,失去了重要的人。后来朝夕相处,因为要报仇不敢心存他念,只当是寻常。如今坠落山谷,反倒触动柔肠,动了情。
    少年人初动心潮,来得迅疾而强烈,不觉,却已物换星移。
    怎么可以?分明是他先动情,却要成全心上人与别人终成眷属。他立在山洞中某处,不觉用力,那石壁上竟多了一个掌印。要说出成全二字,到底是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