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疯话

      陈冲寻声望去,稀疏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己等待已久的九难和建宁。
    建宁看到陈冲,下意识就要叫喊,随即又想起来,自己还被点着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得知抓自己之人的身份后,她心中的担忧就愈发浓重,要知道,抓自己的可是大明皇帝遗女啊!
    八旗入关之后,不仅到处烧杀抢掠,还将明朝给灭了,现在大明公主抓到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建宁虽然心中恐惧,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不小心激怒了身边之人,对方对自己痛下杀手,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现在少女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陈冲身上,只能祈求心上人,能够想办法救下自己。
    清朝公主心中想什么,大顺公主并不知道,也丝毫不关心。
    听九难说出“罪槐”二字,阿珂立即开口询问:“陈大哥,为什么这棵树叫这么个名字?”
    九难看了阿珂一眼,心中有些诧异——这妮子说话时,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和在自己身边时,那可大不一样。
    “嘁。”
    陈冲嗤笑一声:“崇祯皇帝自缢后,顺治——也就是刚死那小皇帝的爹,他为了缓解满汉矛盾、收拢中原人心,将这棵槐树用铁链锁缚,并把它命名为“罪槐”,还让所有满人从此路过时,都要下马步行,以示尊敬之意。”
    说罢,他笑吟吟的问道:“三位公主,你们觉得可不可笑。”
    九难肩膀微微起伏,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看了一眼阿珂,忽然沉声问道:“陈公子到底意欲如何?贫尼好言相劝,又将李珂送给你,阁下可不要欺人太甚。”
    “送?”
    陈冲瞬间收敛了笑意,冷冷道:“莫非师太颐指气使惯了,还真以为自己依旧是公主?自己说什么、别人就得做什么?
    人家好端端一个大姑娘,有血有肉有手有脚,是你说送酒能送的?问过阿珂自己的意见了吗?”
    “再说了——”
    他转头看向身侧,见阿珂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若我真喜欢阿珂,我自己会想办法,即便最后我俩能在一起,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烦公主开金口了。”
    “你——”
    九难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怒火。
    她虽然换了干净衣服,但那是为了体面祭拜亡父,而被陈冲两招打出的伤势,也根本没有恢复。
    经过之前的交手,她心中也清楚,自己除了轻功胜对方一筹,其他方面都不是这怪物般年轻人的对手。
    之前打不过陈冲,在没了趁手兵器、身上还带伤的情况下,就更打不过了。
    若真和对方打起来,自己今晚说不得就要交代在这里。
    既然无法强攻,不如智取试试......
    九难心中一动,试探道:“陈少侠武功奇特,贫尼闻所未闻,不知阁下师承何人,可是我中原人物?”
    陈冲点点头,坦荡道:“我虽在三苗之地长大,但自认为华夏后裔。一身武功嘛,些许为师傅传授,大部分是我偷师得来。”
    九难松了口气,心说既然如此,那倒是好办了。
    随即她质问道:“既是我华夏儿郎,那你为何屡屡阻我杀这鞑女?天下兴、匹夫有责,如今神州为建奴所侵,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你不思杀敌报国,整日留恋花丛、耽于女色,可对得起这一身高明武功!”
    “报国?”
    陈冲笑了:“报谁的国?”
    他转身看向山下,指着灯火阑珊的皇宫问道:“看看皇宫,灯火辉煌、红烛高悬,再看看外城,孤灯几盏、漆黑如墨。你倒是说说,是螨清入关后才这样,还是早就如此?”
    不待九难回答,男人便自顾自说道:“你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这天下,真就是匹夫的天下吗?
    公主殿下,你年长我几岁,想来见识比我多些,你这些年浪迹江湖,不知有没有问问那些老人,前些年到底是什么日子?现在大伙儿过的苦不堪言,你爹在位时,莫非就好了?”
    此子伶牙俐齿,果然好难对付。
    九难一张脸憋得铁青,差点被陈冲几句话噎的背过气去。
    过了一会儿,她平复了情绪,这才想到了如何应对,于是说道:“我父皇在位时,罢除阉党、清除冤狱,厉行节俭、勤于政事。每日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宫中从无宴乐之事,不到三十便白了头发,此乃我亲眼所见。若非内有奸臣掣肘,外有流民为祸,加之天灾不断,这天下决不会变成这样!”
    “哦,是这样啊。”
    陈冲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那些饿着肚子、给官老爷打白工的军户、匠户写的奏折,害得你爹起早贪黑,早早白了头发。
    是那些卖儿卖女的老农从中挑唆,让朝堂诸党互相攻讦。是那些无田可种的刁民不识抬举,胆敢反抗豪族地主,这才惹怒了老天,让各地天灾不断。公主是这个意思吗?”
    “......”
    九难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她心里很清楚,若是抛开一切,单单从百姓出发,不论是现在、还是螨清入关前,大伙过的都不怎么样。
    东山虎吃人,西山狼莫非就吃素?
    若问百姓清初明末谁高谁下,无异于问他们白绫鸠酒哪种死法更舒服。
    九难自诩皇族遗脉,虽然现在已经亡明,但仍旧有自己的骄傲,即便想要辩倒陈冲,她也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
    对她这一点,陈冲还是比较佩服的。
    沉默许久,九难再次改变策略,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陈少侠,那建奴五德全无、宛若禽兽。兴不义之兵、行屠城之举,简直是人面兽心。阁下何必自甘堕落,要与鞑子公主产生瓜葛呢?”
    她放软了语气,柔声哀求道:“要不,你开个条件吧,到底怎样才愿意成全我......”
    “师傅......”
    看着师傅表现出的软弱,阿珂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心中的震惊简直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
    师傅,你一向强硬刚烈,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吗?
    看来誉满天下、武功高强的独臂神尼,似乎也不如果此啊......
    少女品味着复仇的愉悦,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
    她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身边那个男人,希望他能带给自己更多快感。
    男人没让她失望。
    “开个条件?”
    陈冲忍不住要笑出声,正要开口拒绝,却又有了新的想法,于是点头道:“好,那我就开个条件。”
    九难暗暗松了口气,期待的问道:“陈公子请讲,只要我做得到,绝对不还价。”
    陈冲挑挑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说拿公主和我换公主,我是比较认同的,但阿珂姑娘和你非亲非故,只怕她是不会同意的。”
    说罢,他看着眼前比丘尼意味深长的说道:“长平公主,如果你拿自己来换建宁,那这个交易可以立即生效。”
    自己?
    九难愣了愣,随即羞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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