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二伯对不起,对不起。”我发疯般的磕着头,我不知道怎么宣泄我此刻的歉意。
    “小安吃饭了。”我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望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看到我爸,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我心底压制的愤怒再也忍不了了,紧握着拳头起身吼叫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二伯一家。”
    “烧糊涂了吧你这孩子。”我爸伸手要摸我的额头,被我狠狠拒绝。
    我指着灵堂上二伯一家讥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堂姐死后手里抓着一枚扣子,那扣子就是你平时穿的灰色大褂上的,你说为什么你的扣子会在二堂姐手中。”
    “还有昨晚,你偷偷摸摸去后山跟谁见面,狐狸,你跟精怪见面,你到底想干吗。”
    “对,还有阴虫,二伯一家是被阴虫咬死的,我刚才问过爷爷了,他说阴虫交给你处理了。”
    “你在我睡着以后回家换了衣服,拿阴虫杀死了二伯一家,结果被二堂姐发现了。打斗中你衣服上的扣子被二表姐抠掉了但你却并不知道,你回家又偷偷换了衣服回到大伯家守灵,等我发现了大伯的尸体不见了,你再装模作样的出来寻找。”
    我将所有的证据说了出来,脸色狰狞的看着我爸。
    我爸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小安,你相信我,二伯一家不是爸杀的。你说的衣服扣子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那件衣服在你二伯出事前二天我就换掉了,不信你可以问你妈。”
    “至于昨晚去后山,你既然看到了爸也不想瞒你,这件事和你有关,但爸绝对没有和精怪联手害你二伯。”
    “和我有关?”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爸点头道:“这件事现在还没法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爸,我和你二伯是亲兄弟,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猪狗不如的事?”
    “阴虫,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从你大伯体内取出后你爷爷把玻璃杯给了我,让我挖个坑埋起来。我也没多想,就埋在咱家院子里的桃树下,要不咱现在就回去看看?”我爸和我商量道。
    一路小跑到家,我爸指着桃树下方新翻动的土壤道:“喏,就这个位置,你看土也能看出来。”
    我拿起锄头就是一顿猛挖,只听到咔嚓一声,玻璃杯被我挖碎了。我连忙将所有泥土拨开,并未看到阴虫的影子。
    我爸皱着眉头严肃道:“我真埋在这了,你爷爷说活人被阴虫咬一口就会死,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把它弄出来啊,弄出来我往哪放。”
    我爸的解释让我确定的证据又开始动摇。阴虫不是普通虫子,将心比心的说我也不敢拿出来,我爸种了一辈子地,就一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能有什么手段操控阴虫?
    “还有这件衣服,你仔细想想,这件衣服是在农场喝喜酒那天我穿的,吐了一身你妈给我换了,后来我根本没穿过。”我爸拿着晾在外面的灰色大褂着急道。
    第13章 三伯出了车祸
    我爸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起来了。喝完喜酒第二天大伯就去世了,奶奶和我妈因为大伯的突然离世根本没想起来洗衣服,这衣服直到今天才洗,包括我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都是在今天早上洗的。我爸没有洁癖,但也不至于回来换件吐满脏污的衣服啊。
    “你二伯一家出事的那个晚上你说你总共睡了两个多小时,我有病啊,回家换衣服换来换去的浪费时间,我要是能操控阴虫杀人我换衣服做什么,还怕血溅到身上吗?”我爸气呼呼的说道。
    我爸说的我哑口无言,我拿着锄头发现我所谓的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衣服不是我爸穿的还能有谁?爷爷?
    这灵光一闪后我瞬间将这个念头掐灭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竟然怀疑完了我爸又开始怀疑爷爷,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丧心病狂了。
    “爸,我……”我难过的低下头,实在是没脸再看我爸。
    “行了,我知道你大伯二伯的死对你影响很大,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爸叹气道。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二伯一家是被阴虫咬死的?你怎么知道的。”我爸突然问道。
    我想了下,将那个游方道士老人和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我爸眼神变的闪烁,告诉我这件事跟谁都别提,让我先回大伯家吃饭。说明天是二伯一家死后的第三天,他和爷爷商了下,这大夏天的尸体没法多放,不行就明天出殡了。
    吃完饭我又回到二伯家守灵,接连几天的熬夜让我觉得头重脚轻。好在这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稀里糊涂的也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一张毛毯。
    “先吃早饭,八点准时出殡。”我爸说道。
    我走向厨房的时候发现我三伯还是回来了,三伯眼眶通红,说是送我二伯最后一程。
    其实我爸四个兄弟里,二伯和三伯的关系最好,他俩相差一岁,一起上学,一起打架,就连结婚都是前后一年,算是真正的一起长大。
    随便啃了两块番薯我跟着出殡队伍一起走。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二伯一家所葬的位置竟然在村子南面的土坡上。昨天大伯葬在了东面,二伯作为陈家人,大伯的兄弟,怎么说都该葬在同一块地方啊。我问我爸为什么这么葬,我爸说爷爷请了风水先生,根据每个人死的时辰,生辰八字推算出来的,是福地。
    二伯一家三口入土的时候我再次流下了眼泪,三伯更是哭的喘不过气。我转身擦眼泪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土坡下方的树林里站着一道身影,原先我还以为是村里人在捡柴,可仔细一看那身衣服分明是寿衣。
    “大伯。”我颤声喊道。
    我爸站我身边听到我说话连忙问我大伯在哪,我偷偷指了指树林。诡异的是我爸再看的时候大伯竟然不见了。
    “也许你大伯是来看二伯最后一眼。”我爸难过道。
    出完殡照样是办白事酒,吃饭的时候三伯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说我马上要去市里读高中了,送我份开学礼物。我打开后是一部智能手机,连手机卡都帮我办好了。三伯说他的手机号已经帮我存手机里了,另外卡里还存了一千块话费,让我放假给他打电话,好开车接我去他家住,不用村里市里两头跑。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问三伯以后真的再也不回村里了吗。三伯点头,说要没什么大事他就不回来了。并且告诉我大伯二伯之所以会死都是爷爷害的。我问三伯为什么,三伯说的和村里谣言一样,说爷爷曾经是迁坟师,得罪了一些东西,如今老陈家被寻仇了。
    我告诉三伯那是封建迷信,别当真。三伯反问我大伯二伯的事你倒是用科学给我解释呀。
    一句话堵的我哑口无言。
    下午一点十分,三伯开车回去,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天人永隔。
    我之所以能这么清晰的记住时间是因为我刚有了新手机特别新鲜,三伯回去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下时间。结果二十分钟后手机接到一条短信,是三伯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叶”字。
    当时我还在想三伯给我发个“叶”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按错了,又或者是无意间触碰到了短信屏幕。我回了两个电话,可惜都没人接。
    傍晚六点,我手机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市交警队的。问我认不认识陈富强,我说陈富强是我三伯。对方告诉我陈富强把车开进了山沟,送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让我通知家里人去办认尸手续。
    挂完电话,我整个人都处于失魂状态。三伯死了,几个小时前还送我开学礼物的三伯就这么好端端出了车祸。我爸瞧我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告诉我爸三伯没了。我把交警队打来电话的事说了一遍,我爸让我赶紧给三伯母打电话。
    农村交通不方便,我爸不知从谁家借了辆摩托车载着我和爷爷就往市里跑。晚上十二点我们才到市区,三伯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医院病床上。三伯母和两个表姐哭的死去活来。
    “怎么就会开到山沟里去呢。”我爸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头眼眶湿润,似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三伯死了。
    “警察和医院怎么说的?”爷爷声音颤抖的问道。
    三堂姐陈欢抹着眼泪道:“医生说有可能是疲劳驾驶,我爸这几天因为大伯二伯去世的事情一直睡不好,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他回村,好歹也能避过今天这一劫啊。”
    爷爷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轻轻握着三伯早已冰冷的手,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爹,你看富强的丧事怎么办。要是在市里办我们啥也不懂啊。”三伯母肿着双眼哭道。
    “回村办吧,老湾村是富强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都在那,他不会冷清的。”爷爷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三伯商量。
    第二天清早我爸就租了灵车把三伯的尸体送回了村。三伯车祸去世的消息传开,整个老湾村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一个比一个难听。
    奶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爷爷也变得更加沉默了,半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灵堂布置在三伯家的老房子里。我爸和三伯母前前后后的收拾。我坐在三伯家院子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几天前还在庆祝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几天后我三个伯伯相继去世。好好的一大家人就这么支离破碎。
    我并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迷信。但此刻若是能换回我的亲人,哪怕要我一辈子烧香拜佛我都愿意。
    “小安,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发呆的同时三伯母朝我招手道。
    “你看,这是你三伯的手机,我刚充了会电,里面有一些他生前的自拍照片,我想全部发送到我手机上,但是不知道怎么弄的好像卡机了。”三伯母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接过三伯的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大多都是些风景照,当然也有不少三伯自己的照片。我试了下,还真发送不出去。
    “有可能院子里信号不好,我去外面试试。”我跟三伯母说道。
    出了院子我特意找了个土坡站着,果然有了信号后照片就能发送了。想着以后再也看不到三伯了,我就顺便把照片往我自己的手机上发了一份。结果翻到最下面的时候我发现一段视频,足足录了一个多小时。
    一般人录视频也就几分钟,这一个多小时都成电影了。我好奇的点开,结果发现这段视频竟然是三伯车祸后拍的。
    第14章 凶手是我爸
    是的,手机摆放在车内前挡风玻璃下,视频镜头所拍的位置正是三伯掉下去的山沟,我甚至能看到破损不堪的车头,还有山沟里半人高的荒草。
    我把声音调大,视频里传出三伯奄奄一息的喘气声。我的心开始剧烈跳动,就像发现了惊天秘密紧张的有些呼吸困难。
    我不知道三伯为什么要拍这段视频,但一个人临死前特意去做的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不敢眨眼,一丝快进都没有。就这么紧紧盯着手机,大概看了五分钟,镜头里突然出现了大伯的身影。还是那身寿衣,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他望着车内一动不动。就在我以为大伯是来追杀三伯的时候,大伯突然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嘶吼着。
    这一刻我忍不住红了双眼,哪怕大伯没说话,哪怕大伯变成了阴尸,可他声音里的凄凉情绪我依旧能感觉到。
    果然,几分钟后大伯离开了。就在我认为后面不会在出现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只乳白色长着触角类似蜈蚣般的虫子从镜头里爬过,一闪而逝。
    是的,这虫子爬的很快,在镜头里仅仅出现了两秒。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阴虫。
    大伯死于阴虫,二伯一家三口死于阴虫,就在我认为三伯是正常车祸的时候,他的车内竟然也出现了阴虫。
    我拿着手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哆嗦。我从不相信自己会胆小到这种程度,可是这一刻我承认我怕了,怕到了灵魂里。
    我甚至有些相信村里传播的那些谣言,说爷爷曾经得罪了坟墓里的东西,所以老陈家遭到了报复。不然谁能解释这只阴虫到底怎么来的,又怎么杀人于无形的。
    “小安,怎么样,照片能发了吗?”院子里三伯母问道。
    “啊,差不多了。”我结结巴巴的回道。
    因为这段视频录的太长了,我没法慢慢发送到自己手机上,我只好拿着自己的手机把这段视频录了下来。当然,后面那断无用的我没录,只录了前面十几分钟。
    把手机还给三伯母后我朝我爸眨了眨眼,我爸正在洗手,问我啥事。我摆了摆手机,示意我爸出来。
    当我爸将整段视频看完后,他很冷静的说了句知道了。我问他知道啥了,他说看到我大伯了。我说那不是重点,我爸没理我,挥挥手说他还要忙,晚上再说。
    我爸反常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着北。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我爸知道了阴虫又能怎么样?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是人是鬼更不清,又去哪里找?
    只是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爸,大伯二伯三伯一个个轮着死亡,如果真是那邪门东西,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爸了,或者轮到我们一家人?
    还有爷爷,爷爷帮人迁了一辈子坟,什么邪门怪异的事没遇到过,他就真没察觉这事情不对劲吗?
    晚上给三伯守灵我没去,倒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事情导致我心力交瘁抵抗力下降,还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发起了高烧,烧的站不住脚。
    我爸送我回去吃退烧药,让我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就带我去镇医院。
    吃完药我倒头就睡,夜里口干舌燥起来喝水,也不知道当时是凌晨几点,迷迷糊糊的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吵架。好像是我爸和爷爷的声音,就听到我爸一直在质问爷爷为什么,爷爷说了啥我也没听清。本来我是想出去看看的,但实在晕的厉害我又继续睡了。
    睡梦中我似乎听到我爸坐在床边跟我说话,又好像听到我爸在哭。不过我烧的有些糊涂,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
    早上醒来烧退了,我妈给我端了稀饭过来。想到昨晚的事我问我妈我爸去哪了,我妈说我爸有事去市里了。我又问爷爷呢?我妈神情变的恐慌,偷偷告诉我爷爷昨晚被大伯打伤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我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告诉我,爷爷昨晚忙完三伯家的事大概晚上十二点,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大伯袭击,幸好当时离三伯家不远,我爸听到动静赶了出来,不然爷爷就凶多吉少了。
    我一口喝完稀饭急忙去看望爷爷,奶奶坐在床头唉声叹气,见我进来竖起手指示意我小声点。我望着沉睡中的爷爷心疼不已,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首先第一个,游方道士说大伯的智商相当于七八岁儿童,这个智商完全分的清家里人和外人,大伯难道认不出自己的父亲?如果认的出他又为什么袭击爷爷?
    第二,昨晚大伯袭击了爷爷,爷爷伤的那么重,无论如何我爸也不应该和爷爷吵架,可我昨晚听到的又是怎么回事?简直置爷爷生死于不顾,我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
    第三,大伯成为阴尸根本没几天,一直在老湾村附近活动,爷爷做了这么多年迁坟师当真治不了他?
    接连两天我爸都没有回来,爷爷受伤修养,三伯守灵的事也只能我过去。好在一切顺利,直到三伯入土为安的那天晚上我爸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