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7章 救救我……

      第1147章 救救我……
    骊山猎场,太后行宫。
    地上铺着上好的鹿皮地毯,一直延伸到仕女锦绣屏风后。
    屋内一角的银龛里掺着香料,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醉人气息。
    屏风后设一梨花木桌,左右摆着半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
    “太后娘娘,世子到了。”
    绿棠脚步极轻地走进来,站在屏风后小声回话。
    沈卿婉慵懒地坐在梳妆镜前,与朝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嘴角冷冷一勾。
    “让他进来吧。”
    绿棠躬身退后,走到门口,朝君承志行礼。
    “世子爷,娘娘让您进去呢。”
    君承志疏淡地扫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绿棠眯着眸子,目送他走进去,小心地拉上了门,眼角余光扫过院子一角,又极快地收回。
    君承志鼻尖嗅到熏香,眉头微挑,大步流星地穿过屏风,急不可耐地从背后将人揽住,粗糙的指节重重地按揉几下。
    “婉儿,你换熏香了?”
    沈卿婉被铁钳般的手臂拦腰揽住,眼底阴骛闪过,有些不舒服。
    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故意发出腻人的娇哼,从铜镜中嗔他一眼。
    “轻点~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
    君承志嘴角邪邪一勾,非但没有放轻力道,反而低头在她后颈肌肤上重重咬了一口。
    啊——
    沈卿婉痛的惊呼出声,又及时捂住了嘴,身体往侧边偏了偏,声音有些恼怒。
    “你又发什么疯!痛死了,你想咬死我吗!”
    直到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君承志才松开手,一个用力,将她压在铜镜前,伸出舌尖在咬破的地方舔了一下,眼底黑雾涌动。
    “痛了才好,这样你才能记住我,记住谁才是你的男人!”
    沈卿婉压抑着心底的厌恶,放手圈住他的腰,放软了声音,娇娇嗲嗲的。
    “你是在吃醋吗?”
    最近杜绍元处处跟君承志过不去。
    不碰头还好,一碰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愿输给对方。
    沈卿婉明知两人明争暗斗的厉害,却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君承志越想越觉得委屈,牙齿又用力了些,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上咬出几个牙印。
    “我和杜绍元虽然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掐架,可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
    他为你失去一条右臂,我为你失去一条左臂,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俩就是听话的狗,什么时候能用到了,就牵出来溜几下?
    用不到的时候,便不闻不问,婉儿,你知道自己多自私吗?”
    沈卿婉痛的额头青筋直冒,再想到庞初菡之前说的话,心头的愤恨直往头顶冒,只想一剑把他捅穿。
    可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闭了闭眼,又倏然睁开,不顾脖子上的疼痛,双手圈住他的腰,往上一翻。
    不过是转瞬间,两人的位置就换了换。
    君承志坐在椅子上,后背抵着梳妆台,冷厉的目光死死地锁着她。
    沈卿婉坐在他大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指尖轻轻地画着圈,媚眼如丝。
    “都多大的人了,还整日里吃飞醋,我知道你对我是极好的。
    我虽然说的不多,但从未真的不理你,你明知道我是爱你的。”
    若是以前的君承志,听到这话,估计要开心地抱着她转圈了。
    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早就不再是几年前单纯的世子了。
    最起码没那么好骗了。
    君承志盯着她的眸子,右手在她背后游走,声音清冷。
    “哦,是吗?那婉儿要如何证明你爱我呢?”
    沈卿婉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抱着他的头亲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旁边的黄花梨木桌。
    眼神与君承志缠绵着,就像是最恩爱的情人。
    抬手端起旁边早就备好的酒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她端着酒杯走回来,抬腿坐在他大腿上,将一只杯子递到他手上。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喝交杯酒么?正大光明地成亲是不可能了,我这样的身份……
    从我进宫的那一刻,所有关于我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什么事都由不得我来做决定。
    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爱你,所以想极尽所能补偿你。”
    君承志心底有一丝动容,但又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同,就算被美色迷了眼,也没放低警戒心。
    沈卿婉仿佛看透他的想法,先他一步,挽过他的右臂,将杯子里的酒饮了一大口。
    君承志见她如此,才彻底放下心来,勾唇一笑。
    “婉儿,这是做什么,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
    话音落,将她往怀里一压,软玉温香抱满怀,这才挽过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沈卿婉看着他把酒喝下去,又虚与委蛇了片刻,任由他的手胡乱窜,忍着恶心没有挣脱。
    “婉儿,你以后不要再跟杜绍元来往好不好?他不是什么好人,他肯定会出卖你的,他对你的爱,根本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君承志的嗓音冷冽,说到后面有些激动,脑袋一懵,总感觉身体好似有些不对劲。
    沈卿婉娇笑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将紧攥的五指一根根掰开。
    “君承志,你太蠢了,你该怀疑我的。”
    此话一出,君承志瞬间明白了一切,右手伸出,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可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非但没有掐到她的脖子,反而把自己带着重重摔在地上。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就算真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着了沈卿婉的道。
    可他想不明白啊,自己用心守护的女人,怎么可能舍得弄死他。
    “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毒?”
    不对啊,若真是在酒里下了毒,为何只有他毒发?沈卿婉明明也喝了的!
    沈卿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倨傲,仿佛眼前只是一只蝼蚁。
    “你是不是想知道,两个人都喝了酒,为何我没事,你却动不了?”
    君承志眼里蔓延血红色,怨毒地瞪着她。
    “沈卿婉!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卿婉抬手指了指屋子一角的熏香,笑的依旧妩媚。
    “你刚刚不也闻出来了,我换了熏香,若只是喝酒,自不会被毒发。
    可若是两样凑在一起,很容易就能让你手软脚软呢,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还有啊,装酒的酒壶是鸳鸯壶,一边有毒,一边没毒。
    我给你倒的,自然是有毒的,要怪只怪你太蠢。”
    君承志眼中燃起一团火,愤怒,悔恨,在胸臆间弥漫开,逐渐侵染了他的身体。
    “沈卿婉!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卿婉捂着嘴轻笑一声,像在看个傻子。
    “这才哪到哪儿,敢出卖我,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君承志咬着牙,双目赤红。
    “你把话说清楚点,我什么时候出卖你了?是不是杜绍元那厮在挑拨离间?”
    话音落,忽而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咬破了舌头,才勉强让自己恢复些神志,迅速爬起来,一手扯过墙上用来装饰的长剑,想要把她戳成刺猬。
    “贱人!你不得好死!就算你想我死,我也要拉着你垫背!”
    沈卿婉大惊失色,身体急速后退两步。
    咣——
    屏风被她撞倒,君承志踉跄着举剑来刺。
    就在这时,沈卿婉大喊一声。
    “还不赶紧护驾!”
    话音落,四周忽而窜出来几条人影,将君承志团团围住。
    沈卿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怨毒。
    “安王世子,欲对太后行不轨之事,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就地诛杀!”
    君承志双目陡然圆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地诛杀?沈卿婉,你没有心!”
    沈卿婉站在一旁,伸手揉着摔痛的腰,盯着神色大变的君承志,声音冰冷。
    “世子,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是你要刺杀哀家,死有余辜!”
    君承志呆愣一瞬,继而仰天大笑几声,这才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微微发抖。
    “沈卿婉,你真是好样的,够狠毒!够决绝!
    是我眼瞎心盲,竟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当年逼宫,我费尽心机说服父王,让你如愿当上太后。
    为了你,前些年后院都不放一个女人,甚至还娶了庞初菡给你做掩护!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助十七皇叔一臂之力,让你永远也当不上太后!
    当初就该直接砍断你的翅膀,把你永远囚禁在后院里!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呵,怪我识人不清,被你的虚情假意所骗,是我活该!”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周围的侍卫却好似什么都未听到,什么都未看到,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沈卿婉看着他清白的面皮,冷笑出声。
    “呵,你倒是委屈上了?不要再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了,只让人听了恶心!
    你敢说全是为了哀家?还不是私心作祟,想要借助太师府的势力争权夺利!
    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又深情,哀家都要吐了!你还能再虚伪点吗!
    明明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却打着真爱的旗号,呵,我们俩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你比谁都清楚,又何必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当年逼宫,你不是不想投靠你十七皇叔,而是他根本看不上你!
    哀家告诉你,你哪里都比不上你十七皇叔,连他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这番话,触及到君承志的自尊,当即变了脸色,破口大骂,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君承志身体使不出力气,双腿踉跄着,才勉强往她靠近了一步。
    不等他挥剑,周围十多个护卫已将他团团围住。
    沈卿婉红唇轻轻一勾,吐出几个字。
    “就地诛杀。”
    噗呲——
    不知谁先下的手,越来越多的长剑朝君承志刺去。
    顷刻间,身上已中了好几剑,倒在血泊中,身体微微抽搐着。
    沈卿婉朝侍卫摆手,眨眼间已消失不见,屋里只剩下两人。
    她蹲在地上,低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君承志。
    “不管怎么说,你曾经确实为哀家做过些事,原本哀家不想这样的。
    可你偏偏要出卖我,你该知道的,哀家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背叛。”
    君承志目眦欲裂,刚要张口骂她,声音还未出来,鲜血已经涌了出来。
    “你……不得好死……”
    沈卿婉厌恶地看着他,觉得有些脏,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哀家死不死,你是看不到了,但你,今日必死无疑。”
    话音落,推门走了出去。
    君承志感觉五脏六腑翻搅着,痛不可遏,身体在血泊中抽搐。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脚步声,没多久,声音戛然而止,眼里多了一双姜黄色的锦靴。
    他顺着那双靴子往上,眼珠动了动,待看清来人样貌,眼底喜悦蔓延。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右手,抓住锦靴。
    “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