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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夫人自觉这段日子大房与林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好歹,人家还替贾琏谋了份儿差事不?况且在林家那里二房也吃亏,老太太也被落了脸面,虽不好明说,可她这心里痛快是不假的。
    听贾母如此说了,便笑道:“可不是么?我虽没个亲生的孩子,可也知道当娘的心。哪一个,不是看着儿女好了,自己就是闭了眼也心里踏实呢?”
    这话却是正戳到了贾母的肺管子上,当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邢夫人顿时闭了嘴。
    贾母冷笑道:“行了,这些个话都收了罢。当初你们要接了二丫头出去,说是给她看好了人家。如今这些日子过去了,娘娘省亲都完事儿了,可有个准信儿么?迎丫头多大了?只比宝丫头小几个月罢?她这做姐姐的没个说法,底下三丫头四丫头又如何?你们当父母的不上心,又不愿意把孩子放在我这里,难道就这么不闻不问的,误了迎丫头一辈子不成?”
    这话说的诛心,邢夫人忙站起来听着,一声儿不敢回。王夫人先还有些幸灾乐祸,听到后来又觉得贾母这话连自己和妹妹都捎上了,心里虽是大怒,却也只得听着。
    薛姨妈颇为尴尬,心里满不是滋味。本来宝钗如今就是她一块儿心病。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三四岁就已经看好了人家定了亲,待到及笄之年也就出了门子了。可宝钗今年都十七岁出头了,这亲事还没落定。先前姐姐跟自己个儿商量的虽好,却是苦于没有什么凭证的。姐姐虽不至于反口不认,奈何还有老太太在。她不发话,只怕那二老爷也不会愿意。姐姐先前跟自己这里拿银子建园子,说的好听,将来是要让宫里的娘娘做主的,叫自己只管安心。可省亲时候娘娘虽然好生夸了宝钗一通,下文却是没有。究竟怎样,自己明里暗里地问了姐姐两回,都说还不急。
    不急?薛姨妈心里有些狐疑,如何能不急?宝玉是个爷们自然不急,宝钗却是等不得了!再等,等到何年何月?
    薛姨妈也怕这事儿不靠谱,谁承想三月里头娘娘又有了旨意出来,叫如今荣府的几个姑娘都住到省亲别墅里去,便是宝玉也搬了进去。又亲自指了怡红院与宝玉住,又指了园子里第二大的一处地方蘅芜苑与宝钗住。迎春姐妹三个倒是随个人意思自己去挑的。
    这个意思,却是明显了。薛姨妈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不过到底话还没有说开,那老太太也就装傻充愣,不理会这个茬儿。
    薛姨妈听了贾母话,心里暗恨——这个老太太,明着是教训大儿媳妇,暗着就不就是在嘲讽自己么?几个丫头里,宝钗才是最大的呢。
    贾母发作了一通,见两个儿媳妇都站在那里躬身聆听,不管心里如何,面儿上是过得去的。当下也不好再说,只摆手做疲惫状:“我也是瞎操心。你们做老子娘的好歹心疼心疼孩子,别只顾着自己玩乐,误了几个丫头。”
    鸳鸯见她面上神色,忙递上了一盏温茶。贾母接过来喝了,将手中茶盏交给鸳鸯,才又转头对薛姨妈道:“姨太太别笑话,我如今老了,什么都经历过了。吃的玩的,不说样样见识到了,也有十之□。可怜二丫头几个,都还是花朵儿似的女孩儿。若是这终身大事没有着落,我便是去见了国公爷,也是没脸的。”说着又叫鸳鸯掌灯。
    薛姨妈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半晌才道:“其实叫我说,老太太您多虑了。大太太和姐姐哪里就不疼闺女呢?自然都在留意着。就是因为疼爱,这才得经心些不是?况且,这些还有宫里娘娘呢。娘娘说句话,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
    贾母点点头,笑了,只是垂下的眼皮略松弛了些,掩住了眼中的冷意。
    却说宝玉出了贾母的院子,抬眼看看前头,李纨带着迎春几个都走远了。便也不去追,只恹恹地跟在后边。进了大观园时候天已经擦黑儿,宝玉忽又转了个弯儿,只往自己住的怡红院去了。袭人秋纹两个面面相觑,也不敢问,忙跟上去了。
    一时进了院子,里边晴雯几个丫头正在那里掰着点心喂鸟玩儿。见了宝玉回来,都笑着过去,唯有晴雯不动,手里的碎点心一块儿一块儿扔出去,看那地上的几只鸟雀争抢。
    宝玉心里不大好受,也不理她们,只自己进了屋子去歪着。
    麝月瞧着不大对劲,悄声问袭人:“这是怎么了?”手指了指屋子。
    袭人摇头,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去瞧瞧。你们且别只顾着玩,闹了他脾气上来就不好了。”
    说着,提着裙子进去了。
    晴雯在后边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点心都扔了出去,拍拍手也回了屋子。
    屋子里没有电灯,袭人也不及点起来,借着昏暗的光亮看了看,宝玉平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帐子不动。
    要说起来袭人是真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就是为了个林姑娘。凝神想了想,袭人走过去坐在床边儿,轻轻推了推宝玉,柔声道:“好好儿的,别这么着。你要是心里有事,我纵然笨些,也可听你说说。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宝玉不语。袭人便拉着他的手,低低地劝着。良久,宝玉才道:“我只说大家横竖都是会在一处的……”
    袭人见他又有些呆意,也不敢十分劝,只得起身点了灯,又将薄纱被子给他盖了,自己便坐在一旁打着扇子。眼见宝玉渐渐闭上了眼,心里才算放下了,只道是因听见“林姑娘”三个字而惹出来的不快就此过去了。
    若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宝玉心里又有了个糊涂主意,并且在几日后惹出了一场祸事,便不会如此早的送了一口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一下专栏,作收居然251了!擦了把冷汗欣慰啊,幸亏多了一位亲来收藏……
    话说,有的妹子说是长幼有序,该是小林子先成婚,再嫁林妹妹。有的亲说是可以先奉旨嫁妹妹。我查了一下,各地风俗不同,有的是奉行长幼有序,有的是讲究先送出门,再迎进门。我也糊涂了。
    哪位亲能提供一下相关的习俗或是知识资料啥的么?梅子先谢谢了!
    ☆、最新章节
    林琰果然和榜眼石大洲一起,被中规中矩地授了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小官儿。同届状元柳骥则被授了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官职虽是不高,奈何却是清贵,翰林院又一向被认为是人才储备之所,编修平日里职责便是草拟诰敕,修撰史书等,真正的天子近臣。
    只是并非进了翰林便万事皆定了。每三年,翰林院也要进行一次院考,凡不合格者亦会被踢出翰林院。因此,许多即便是中了举,入了翰林的,也是极怕院考的。
    林家前边一段时候风头太劲,又是太上皇赐婚,又是“父子两探花”,林如海虽然已经故去,但是这段佳话却正是京中官宦人家中火热的话题。
    林如海虽然在外放江南多年,但是京中至交好友不少。况且又曾任兰台寺大夫,那是从二品的朝中大员了,怎会不引人注目?他与夫人贾氏多少年了都未有子嗣,这是与他相交之人都知道的。也曾有人扼腕叹息林家几代列侯书香传家,偏到了林如海一代便要绝了。
    谁知人家林如海过继来的这个,却又是个处处出彩的。人生的清俊不说,性子又斯文有礼,又肯争气,林家凭着这个过继来的儿子,竟是又起来了。
    因此京中之人每每谈到这届三位鼎甲,虽然林琰名次最末,奈何却是被说得最多的,亦是那一干世家官宦中人教训起晚辈来必要提及的一个。
    进了翰林院,林琰三人颇受了一番注目。除了林琰这个话题人物外,他三人中年纪最大者石大洲也不过二十三岁,林琰与柳骥两个才当及冠,与那些或是人已中年,或是头发花白的老翰林们比起来,却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的。
    这一日林琰与柳骥当值,待的散了值,柳骥便邀了林琰去小酌。
    他与林琰同岁,不过略小了两个月。许是从小念书鲜与别人接触,因此说话之前总是会红了脸。他与林琰石大洲两个最熟,便时常与他们一起,倒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与别人不大说得来。
    林琰虽然觉得他性子过于柔弱了些,倒也并不排斥,笑问:“不知清飞要去哪里?”
    柳骥想了想,道:“京中酒楼中最佳之所,莫过于醉仙楼了。听说那里又有新酒出来,子非若是无事,咱们往那里去坐坐?”
    林琰险些笑出来,道:“如此甚好,清飞请了。”
    二人说笑着出了翰林院的大门,外头两家的马车都在那里了。跟着林琰出来的平安见了柳骥亦步亦趋地跟着林琰,上前来低声回道:“两位爷要去府里,都在那边候着呢。”
    林琰听了便知道司徒岚在远处等着自己,只是事先并没有说过,他便应了柳骥去吃酒,这时倒不好意思再说不能去了。一时为难起来。
    柳骥为人聪明,是真正的聪明。林琰念书有成,其实大部分是因为他并非那几岁的孩子,说话见解自然与那些稚童不同。而柳骥,却是真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了。不过他的聪明都用在了念书上,于人情世故便有些不通。
    见林琰看了一眼自己,面上稍带了些为难,倒也立时便明白了过来,林琰怕是有事情了。
    试探问道:“子非你若是有事,我们改日也可。”
    林琰微一犹豫,歉然道:“那,明日我来做东。”
    柳骥含笑点头,很是精致的眉眼笑得弯弯,瞧上去竟比女孩儿还要俊俏。
    平安看了他一眼,转身撩开了马车的帘子。林琰与柳骥拱了拱手,上了车。柳骥看着林琰坐车走远了,才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家的马车走去。
    司徒岚与云宁的车其实早就到了,就停在云宁尚能好好儿地坐在车里等着,司徒岚却是巴不得能到前头去接一接人才好。远远地瞧见林家的马车过来了,忙叫车夫跟跟了上去。
    不多时三辆车前后脚地到了林府。司徒岚不待马车停稳了,先就跳了下去,看得后边的云宁只摇头。
    “子非!”司徒岚唤道。
    待得看到林琰穿着一身儿正七品绿色朝服下了车,司徒岚登时眉眼含笑,心里大赞——果然是子非,这绿色的朝服平日里见得也多了,唯有子非,硬是将其穿出了一种清逸如竹的味道。
    林琰笑着朝二人拱拱手算是见了礼,早有管家叫人开了大门,引着几个小厮恭候在两侧。将人让到了花厅里,林琰倒是有些个好奇两个人的来意。
    几个丫头奉了茶上来,云宁看着人都下去了,才开口道:“昨儿有人来我府里见我。”
    “哦?”林琰一怔,想着若不是什么与自家相关的,云宁也不会来这里特特跟自己说了罢?
    果然听得云宁下一句便是,“是那个叫做什么贾宝玉的。”
    林琰眉头一皱,“他?他找你做什么?”
    话是这么问着,林琰心里却有些个不安了。那贾宝玉虽说是个没甚心机的,可关键也在此处。都说他在外边礼数规矩还算周到,只是在林琰看来,他连出个门都敢跟自己年轻的嫂子坐一辆车,再周到也是有限。况且宝二爷不能以常理推断之,你说他痴,那风花雪月调脂弄粉还是很精明的;你说他精明,不通俗务之处比他老子还要不通。况且那安乐侯府里头与荣国府从无来往,林琰实在是想不出他有何理由去找云宁。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