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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忙接口道:“就是父亲这话了。往日我住在外祖母家里时候,瞧见三妹妹给宝玉做鞋,心里羡慕得很。如今好容易有了哥哥,自然也得学着样子。”
    林琰将鞋包好,才对黛玉笑道:“我心里感激妹妹就是了。只是,做这些个毕竟劳神,妹妹本就是常常睡不好吃不好的,再做这些,岂不更是伤身子?再者咱们家里又不是没有女红上的人,妹妹乃是咱们林家的嫡女千金,这些个东西略懂一点子就是了。好妹妹,日后你只听哥哥的,只管金尊玉贵地养着,父亲和我看着才是欢喜。”
    不说黛玉听了这话笑得不成,林如海听了也忍不住在榻上笑骂了一句“贫嘴”。
    紫鹃在一旁看着黛玉双颊因笑晕红,眼中也没了之前时不时流露出的悲苦之色,心里暗暗叹气。果然这位林大爷是疼姑娘的,以前在荣府里的时候,明明是老太太心疼怜惜姑娘身子娇弱,不叫她做针线费神费眼,可就是有一干子小人暗地里编排姑娘横针不拈竖线不动。姑娘为着这些个闲言碎语,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少回。
    林如海也道:“你哥哥说的很是,玉儿多听些你哥哥的话,总是没错的。我林家的女孩儿,很不必将那些针线挂在嘴边的。”
    紫鹃知道黛玉一向有些个小性儿,若是在荣府时候,别人如此说了,她定是要恼了。谁知此时看来,非但不恼,反倒点头道:“父亲哥哥的话,我记住了。”
    一时林琰又问黛玉夜间睡得可好,黛玉笑道:“说来还是哥哥的见识多。我吃了那个杏仁牛乳,果然是睡得香甜了呢。”
    林如海招手叫了她过去,看她脸色确实比才回来时候好了不少,脸上也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水嫩,点头道:“既是有用,每日临睡前别忘了叫紫鹃雪雁几个打发你喝了。这是你哥哥一番爱惜,不许辜负了你哥哥的好意。”
    黛玉背过脸去朝着林琰眨了眨眼。她容貌绝丽,眼眸清澈,原就比别人多了几分灵动风流。此时眼睛一眨,更是流露出了几分调皮之色。
    林琰含笑看着这个妹妹,心里也是一阵暖意。他两世亲情淡薄,除了家里的一个小侄子外,如今也就林如海父女是知近之人了。如今他们确实将自己当作了家人,这种感觉倒也很是不错的。
    “我听跟着妹妹回来的嬷嬷说,妹妹一直吃着丸药。虽说是虚则补之,然是药三分毒。妹妹本也算不上什么病症,不过是身子弱了些。古人都说了,四时五补,膳食原就可以调养精气,纠正脏腑阴阳之偏。妹妹若是在这上头多留心些,时候长了自然有好处的。再者,虽是女孩儿贞静为主,可这安逸过了,也是大为伤气伤血。听说皇宫里头宗室人家,都有那专门的教养嬷嬷盯着姑娘们动。待过些日子打听了好的也替妹妹请来两位,妹妹到时候就知道了。”
    黛玉起身到林如海榻前,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着,略带着些爱娇说道:“都是爹爹一句话,招的哥哥说了这么多。”
    林如海咳了两声,叫黛玉坐在了身边儿。林琰那边便起身从书案上拿了一本册子,笑道:“大年下的,妹妹也别偷懒。方才父亲叫我看着这些,妹妹若是无事,也来瞧瞧。”
    黛玉疑惑着接过来,低头看时,却是一本旧账册,记的都是往年里林家跟各亲友家里的礼尚往来。
    “这个……?哥哥要我看?”黛玉诧异道。
    “自然是你看了。妹妹如今回来了,自然也该知道咱们府里的人情往来。难道妹妹还不认识账册子?”林琰笑道。
    黛玉看了看林如海,又偏着头想了想,方打开了账册细细看下去。
    林如海一旁瞧着,对林琰此举说不上不感激。据他听闻,如今的荣府对姑娘的教养并不十分重视。不说黛玉,便是他们自己府里的几个姑娘,都没一个学过管家理事的。姑娘们只每天伴着老太太说笑,再不就是跟着寡嫂李纨做些针线女红,真正大家子姑娘们该学该会的,反倒丢到了一旁。也不知是当家主事的人忘到了脑后,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黛玉如今虚岁也有十二了,那些大家子姑娘中这个年纪定了人家的不在少数。先前因为跟荣府那里有些意思,便耽搁了。幸而如今发觉不算晚,纵使宝玉是个好的,那里头主子奴才又有哪个是省事的?
    这么想着,林如海看向林琰的目光便又多了几分慈爱。这个儿子,收的还是不错的。
    晚间,黛玉坐在灯下,一页一页地翻着账册看。紫鹃过来剔了灯花,又罩上了纱罩,屋子里光线亮了不少。
    “姑娘,这厚厚的一本子,也不必今晚上就看完了。还是早些歇了罢?”
    黛玉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时候了?”
    因她向来觉轻,那自鸣钟便被挂到了对面的屋子里。紫鹃叫另一个小丫头过去瞧了,回来道:“已经亥时了。”
    黛玉合上账册,由着紫鹃服侍着洗漱了躺到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不知是不是哥哥有意为之,书房中摆着的账册也有几本,自己所拿回的这一本,偏偏是与各亲戚家里的来往。
    荣府自然也在里头。
    照着册子上所记,自己在荣府里这几年,每年至少都有现银子送过去。虽是年礼节礼的名义,可,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儿。
    虽然没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可雪雁王嬷嬷她们素日里也听过些风言风语,说自己一应的吃穿用度比她们府里的姑娘还要好些,说自己一草一纸都是她们那里供着的,说自己是寄居到外祖家里打秋风的……
    明明,父亲就有送去银子啊。不但银子,那账册中所记着的各色玩意儿中也不乏珍品。饶是这么着,也还是要被人说闲话?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又再三地来接了我过去?
    眼里一阵湿热,泪珠儿就止不住地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回来更新了……双更神马的,捂脸,表示我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