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走进科学》首播

　　    周一晚八点。
    王阳按时坐在家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拆着外卖，翘着二郎腿等待着那款号称“颠覆行业的科教片”播出。
    这次的动静听说不小，台里给的扶持力度很大，几乎满城都在宣传这档节目。
    可听说不久前，那个剧组内部闹了不小矛盾，据说是因为路遥的出现，搞得里面一团糟，明明已经制作好的节目又一次重制。
    恐怕现在节目早已经改得面目全非喽。
    要不是林主任跟他打了招呼，让他最好看看路遥主持的新节目，他可真没兴趣欣赏一只丧家之犬的表演。
    林主任的原话是路遥这个人，难得一见。
    自持三分才气、三分痴气、三分傲气，这才能专注写得出这么多大热的作品。
    可一旦状态稍有偏倚，立即外出取材，拖更少则三五天，多则月余，虽有小能却始终不堪大用。
    他早就想换掉路遥，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当时王阳很奇怪，还临了问了一句：“那还有一分呢？”
    “邪气。”
    据林主任说这个人行事风格剑走偏锋，干得许多事都叫人捉摸不透。
    就拿上次事情来说，一般人要么商谈争取一份不错利益，要么扯皮到两败俱伤，唯有那个小子才能做这种奇怪决定。
    “科教节目，呵呵，都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王阳呵呵笑了一声，看着电视屏幕跳转的画面。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走进科学》的宣传片，才刚开始就让王阳眉头微皱。
    没有讲解，没有片段，也完全不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
    “师傅，我跟你有啥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一个年轻人甩门而入。
    躺在靠椅上的老者拍胸口：“你吓死我了，我咋害你了。”
    “为什么派我去牛头山坟场巡逻，十年来三任守墓人纷纷出事，无一生还，这么邪门的班，你为什么会让我干！”年轻小伙冷笑一声，声贝放大些许。
    老者眉头一皱，暗觉不妙：“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跟你说的。”
    “老唐亲口跟我说的。”
    “哪个老唐？”
    “老唐你不认识？唐显生啊！”
    “啪！”
    “牛头山坟场的第一任守墓人就叫唐显生，十年前早就被一场大火给烧死了。”老头猛然站立，额头青筋虬结，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去。
    ……
    “徒儿，回家~”
    不知不觉几十秒过去了，王阳刚想动筷子，目光却直愣愣停留在这段宣传片上。
    这什么玩意啊？
    演技浮夸，剧情跳转，毫无逻辑，简直就像三流小说网站拍出来的小说广告。
    这种东西，也配成为宣传片？
    王阳使劲摇摇头，对这种同类产品表示不屑。
    不过，浮夸归浮夸，看完了一遍后，怎么还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过了足足有好几分钟，他满脑子都是那爷孙俩，还有那段夸张的台词跟响亮的一巴掌，那一幕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
    好不容易假装遗忘掉那段魔性的对白，他强忍着耐性继续收看节目。
    只见路遥已经开始主持节目，用一副严肃的口吻开始讲解着牛头山之谜。
    “事情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月黑风高之夜。
    当晚牛头山守墓大爷忽闻神秘哭声，前去查探却一无所获。
    遮云蔽雾之间，夜游男子误入坟场。
    这则诡异事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玄机？
    错综复杂、真假难辨、蛛丝马迹、迷境追踪。
    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收看本期走进科学系列节目之牛头山坟场谜团。”
    随着路遥夸张的描述，镜头及时给向乌云蔽日的夜晚，正如语境中讲解一般，重现了牛头山当晚景象。
    光是这一段话，就让王阳眉头皱成了倒八字，几乎就要拧成一团。
    这路遥才离开广播站才多久，水准就掉到了这种程度，就想靠着这种大段的夸张演讲法来塑造恐怖气氛？
    王阳自己为了熟悉恐怖文学的有声创作，平时也接触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东西，不说精通，至少在眼界这方面还是高于常人。
    一般不管恐怖小说也好，恐怖片也罢，讲究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
    随着一点点揭露诡异的面纱，观众的猜疑、敏感等负面情绪会层层叠加，然后在一个高潮点瞬间爆发，这才是正规手法。
    像路遥这种搞，开头即高潮，就好比一开始贞子直接从电视里爬出来、伽椰子开钻被窝，吓不到人。
    起码一般观众心理上毫无落差感，也就根本不会害怕。
    “一点都不恐怖。”
    王阳忍不住直摇头，没机会喽。
    就在他刚准备下筷子，节目的采访部分刚好结束，大意就是那个守墓的老头遇着怪事了，这事前段时间吵得满城风雨。
    “算了，都看到这了，干脆一次性看完。”
    王阳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看完。
    他从来没有看片看一半的习惯，看都看了，干脆看完吧。
    都已经浪费了一半的沉默成本，如果不把剩下一半看玩，岂不是显得很傻。
    “沙沙沙……”
    前一刻作为被采访的守墓老头，下一秒镜头便出现在了墓园。
    画面中只能看见老头移动的下半身，电筒光线摇摇欲坠。
    此刻，夜晚的风声大作，随着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在昏暗的坟场前飘过，数十个墓碑歪七扭八的横插在土地上，全然一副萧条、肃杀之景。
    一道光柱出现，风声循着光源将视角转向了老人巡逻的那一幕画面。
    寂静的夜色中除了风声吹落树叶外，就只剩下那“哒哒哒”的脚步声。
    静得瘆人。
    没走两步，守墓大爷停下身来，开始用电筒照着四方，频率快了许多。
    除自然声外，王阳似乎还听到了其他什么声音，于是他马上调高了电视机音量，才勉强听清了里面传来的声响。
    是一阵比较嘈杂的对话，可声源时远时近，若有若无，在墓园转悠的老大爷明显也感受到了，持电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据刘大爷说，当晚他的确听到了好几种声音，其中就包含了男人的对话，女人的哄笑，孩子的低泣跟老人的咳嗽。
    在短短几分钟里，那段奇怪的声音始终笼罩着墓园……”
    路遥的解说还在继续，与此同时，似乎是为了应景，节目的bgm恰到好处响起（thexfiles）。
    低沉压抑的一阵旋律回荡在墓园之中，可见范围只有那小小一柱电筒光。
    每次刚划过一片区域，剩余部分则重现陷入黑暗，电视机前的观众明显能感受到老大爷粗重的呼吸声，每一步往前都付出十足勇气。
    可即便如此，那段夹杂着不同语调的私语却并未消失。
    王阳下意识放下手上的筷子，注意力全然集中在这段疑点重重的片段中。
    这段视频的画面极其诡异，整体呈现的居然是一片淡绿色光景，按理说即便是监控摄像头在夜间一般也都呈现黑白才对。
    可这一幕看上去绿油油的，看着怪渗人。
    就在墓场大爷的电筒扫像某个方位时，画面突然停滞下来，那些扰人心智的bgm全然停下，墓园嘈杂的窃窃私语同时消失。
    就好像，电视被突然按了暂停的按钮，里面的世界突然间陷入了静止状态。
    王阳凑过头去，“发生了什么？”
    他再次调高了音量，并主动靠近电视。
    他突然注意到这段视频的左上角，有一串很微小的数字，这是记录拍摄的时间，秒数还在继续，就是说画面暂未禁止。
    王阳死死的盯住屏幕，观察着里面每一个细微之处。
    突然间，禁止的画面有了些许变动。
    某个镜头偏转了一下，切换到了坟地正中央，画面中拍摄拍到了几道疑似工作人员的身影。
    奇怪的是，这些人始终背对镜头。
    他们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又像提前说好了那样，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漆黑一片的坟场中，难以看清这群人的脸，但好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几个男人正争相咒骂着什么，一旁的女人在肆无忌惮的狂笑放浪中度过，年幼的孩子时有时无的啜泣，老人的咳嗽声不间断的传出……
    十分寻常的一幕，就像各个地方每天都在发生的事。
    可在这种特定环境里。
    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让王阳吓得后退了一步。
    “哐当。”
    未动口的外卖被他撞翻在桌子上，汤汁水流了一地。
    这个声音似乎惊动到了电视里的那群人。
    唰！
    这群忙于自己事的人齐刷刷转身、抬头。
    低头的人抬起脑袋，
    侧身的人调转身子，
    相背者脑袋诡异的旋转了一圈。
    这一刻，无数道目光似乎透过液晶屏幕。
    直勾勾的盯过来。
    下一瞬。
    所有人嘴角齐齐流露一抹微笑。
    好像在对屏幕外的王阳说：
    “发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