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捷足先登
侯门少主母 作者:是非因
初夏的清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点打在青绿的油纸伞上，出“啪嗒啪嗒”无节奏的响声，细细聆听，恍若上天悠闲惬意地奏着舒缓悦耳的曲子。
伞盖下，一袭鹅黄纱裙的少女用玉白匀称的左手轻撑青玉装饰的伞柄。
一束含着精锐光芒的视线从伞盖下放射而出，直视前方。
雨水清润了青石铺成的街道，街面上人影稀少。鹅黄纱裙掩映之下，穿着精美绣鞋的双脚在青石上健步如飞，让这朦胧的雨天景色更添上一抹风情。
“主子，您等等！”
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女音。那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干练女子，也撑了一柄油纸伞，红色的伞盖在这雨天格外显眼。
少女没有回头，依旧脚步匆匆。
后方的来人也不介意少女的不理睬，一路快跑追上来。待两人并肩之时，来人才续道：“主子，就在前面左拐那路口。”
“嗯，银子可备齐了？”少女快步如飞，面色平静，声若黄莺，目不斜视。
来人忙言：“都妥了，主子放心。”
之后，主仆俩没有再多言，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古玩铺，开在繁华的街市口，装潢得高雅贵气。许是由于今儿下雨的关系，店里没有客人。掌柜的一手拿着本厚厚的账册，一手熟练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掌柜的，听说你这新来了一批好货？”少女跨门而入，一改之前的匆忙，步态优雅地朝柜台走来。
随侍的干练女子很有默契地接过少女手中的青绿油纸伞，并着自己随身那把伞一起收拢放妥。而后，她近乎习惯性地急促跟上了前方的少女主子。
掌柜的见店里来客，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掌柜的是个圆滑精明的商人，只需一眼，他便能断定前来的客人是否有购置货品的诚意。眼前这情形，他约莫能够肯定来人确实想要购置古玩饰品。不过，他有些纳闷儿，以他的眼光来看，眼前这少女定是望门大户的千金。按说，像她这样身份的人，要什么金贵首饰没有？奈何大雨天地亲自出来购置？
“二位姑娘，需要挑些什么物件儿？”掌柜的热情招呼着。
不需少女开口，随侍的干练女子便已作答：“听说掌柜的刚得了一枚赤金打造的长命锁？”
“长命锁？”掌柜的面有愕然。
少女见此，眸光微动。
干练女子又道：“开个价吧。”
掌柜的一时竟没能接下话来，心里有些打鼓。看这对主仆，气势风度，怕并非普通的深院大户女子吧？
“二位姑娘怎知老朽得了长命锁？”掌柜的不动声色，沉稳以对。像长命锁这种东西，按说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这种古玩店。此番，他也是因为觉得那长命锁雕刻得有些特别，所以才收买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风儿去了。而且，一来就是两拨人儿，在这对主仆之前，刚刚才有人来过，亦是因此物件儿。
“旁的就甭说了，掌柜的可否先将那锁拿出来一看？”少女终于开口了。
掌柜的沉默片许，张口道：“并非老朽不想做二位的生意，实在不巧，那长命锁已经被人给买走了？”
“买走了？”少女讶异。
干练女子忙问：“怎会如此巧合？怕是掌柜的想坐地起价，不肯干脆交易吧？我家小姐既然有意，便不怕东西贵，多少钱，掌柜的你敢说出口，我们就给得起这个钱。”
看干练女子也是个精明人，却丝毫不想与掌柜讨价还价，看这情形，就算是当冤大头，让人家痛宰一顿也是无所谓的。莫非，这长命锁真有什么大用处？
掌柜的一脸惋惜：“哪有卖东西的眼看着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并非老朽有意抬价，实在是东西真不在老朽手上了。若是小姐不嫌弃，可再瞧瞧其他的物件儿，老朽这店里还有些好东西，只要小姐您看得上，一准儿优惠给您。”
“我们小姐就看上那锁了。”干练女子出声道。
掌柜的皱眉问道：“小姐见过那锁？”
干练女子欲出声，被少女用眼神制止。紧接着，少女对掌柜道：“看来，东西确实已经卖出去了。敢问掌柜，可否透露卖给何人了？”
“这……”掌柜的面有难色。
干练女子随即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希望掌柜能如实作答。”
掌柜的犹豫片刻，将那亮澄澄的银子给推了回去：“小店向来守信，不便透露客人身份。”
少女此番抢在干练女子之前，微笑道：“掌柜的莫为难，我二人并非什么不怀好意之人，实在是那长命锁对我有大用处。就凭我们区区两个弱女子，莫非还能去硬抢不成？不过是想以高价买来而已，掌柜的大可放心。”
掌柜的想想也有道理，便如实言道：“是咱庐阳城大户玉家的少主给买了去的。”
“玉家？”少女蹙眉凝思。
干练女子也忍不住纳闷儿：“玉家少主？莫非是玉辰风？”
“对，就是他。”掌柜点头。
“这倒怪了，他一个大男人怎的喜欢这东西？”干练女子咕哝着。
少女浅笑道：“多谢掌柜，青鸳，我们走。”
原来干练女子名叫青鸳，是庐阳城望门大族侯家千金的随身丫鬟。而眼前这温婉有礼的少女，便是候家唯一的嫡女侯蕊。候家不仅是庐阳城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家，更是世代延续的书香门第。而今候家的家主侯正纯，曾官至宰相，门生遍布朝野，德高望重，声名远扬。
临走前，青鸳依然将那锭银子留在了柜台上，那是做为掌柜如实告知的酬谢。
主仆俩刚出了门，撑了伞，便听到背后传来掌柜的提醒：“二位姑娘，玉公子刚走不到一刻，往东边走的，你们加点儿脚程，许还能追上。”
从古玩店出来，主仆俩的脚步更快了。
“主子，您说，玉辰风怎么也盯上了长命锁？按说，以咱们的消息网络，没人能比咱们更快才对。莫非？”青鸳有些迟疑。
侯蕊一改人前的温婉，变得沉稳内敛，不过面儿上依然看着很娴静温柔。她侧头凝向青鸳，问及：“你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那长命锁跟玉家有所关联吧？”青鸳忖度道。
侯蕊听罢，不置可否。
“要真是这样，他们会不会知道长命锁的秘密？”青鸳有心担心。
侯蕊丝毫不受影响，只道：“倘若真是这样，那事情反倒还简单了，就怕咱们没这么好运气。别说了，加点儿紧，尽量在到玉家大院之前将玉辰风给堵住，以免节外生枝。”
“嗯。”
“待会儿注意，别在玉辰风面前露了底。”侯蕊提醒道。
随后，主仆二人熟练地从身上掏出丝巾蒙了脸，只露出两双精明的眸子。
主仆二人不像是常常锁在深闺的娇弱女子，对城里城外的地形可谓是相当的熟悉。精选了几条捷径之后，两人成功在一条竹林小道上邂逅了玉辰风。
“玉公子且留步。”侯蕊轻声唤道。
玉辰风一袭银色锦衣，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传言他有无数的红颜知己，却没有真正一个女子走入他的内心，如今已是二十有二，依然不曾婚配。
侯蕊与玉辰风从未有过交集，纵然两人都是庐阳城屈指可数的望族之后。不过，她身份使然，对庐阳城的人事物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对玉辰风也不例外。
具她所知，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惯常挂着一副温文尔雅的笑脸在人前晃荡，实际上却从来不在人前透露半点儿心思。这一点，或许，她和他有着不谋而合的共同之处。只不过，他习惯站在明处，而她则习惯站在幕后。
闻听侯蕊之言，玉辰风纳闷儿地看过来，见到面蒙轻纱的主仆二人，他下意识地露出了惯常的笑脸：“二位姑娘认识玉某？”
“玉公子的风采，在庐阳城可谓家喻户晓，小女子纵然再没见过世面，也不可能不知晓玉公子。”侯蕊比青鸳更能表现出大家闺秀的优雅和柔情似水的女儿之态。
玉辰风脸上的笑意加深：“那倒是玉某孤陋寡闻了，竟不认识小姐这天仙似的女子。”
“玉公子过奖了，小女子就一乡野村姑，区区小名，自不必被公子所提及。”侯蕊表面儿上是谦虚，实际上却是有意回避自己的身份。她本打算以一假名蒙骗玉辰风，却又思及他的势力和手段，精明如他，怕被他察觉破绽，遂索性不做告知。
玉辰风听闻到此，眼里倒是多了一抹趣味儿。
此时，青鸳开口了：“听说玉公子刚从古玩店买了一枚长命锁，不知可否割爱？我们不白拿你的，愿意多一倍的价格买过来。”
话到这里，玉辰风那习惯性的笑容竟然在瞬间僵住。
如果他没看错，眼前这两个姑娘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长命锁的事情，他原以为除了自己，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此敏锐的嗅觉。看来，还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果玉公子肯割爱，我们愿再加一倍的价钱。”侯蕊不曾放过玉辰风脸上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看来，她想从玉辰风手里买回长命锁有些困难了。可玉辰风，他拿这长命锁究竟有何用途？或者是……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玉某甚是喜欢此物。俗话说，君子不夺人之美，二位姑娘都是明理之人，便不用玉某多费唇舌了。”说罢，玉辰风便要转身离开。
青鸳和侯蕊心里皆是一急。
如今，怕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二人将心一横，一个念头在心中成形。
“玉公子有所不知，那长命锁对我们极为重要，还请公子行个方便。”侯蕊道。
玉辰风笑脸灿烂：“姑娘有所不知，这锁对玉某也同样重要。”
“不过一枚金锁而已，像玉公子这样的高雅之士，该是不屑这金银之物才对。公子何故对一金锁如此在意，莫非里面有什么意义不是？”侯蕊借机探测。
玉辰风不露声色，依然笑颜灿烂：“姑娘不也对之格外在意？”
“我乃一介女流，喜欢金银饰品不足为奇，可玉公子不像是会执着一死物的俗人。”侯蕊笑道。
“姑娘高贵脱俗，看起来也不像会被金银首饰所惑。玉某不禁要问，这金锁有何奇异之处？”玉辰风反过来追问侯蕊。
“这么说，玉公子是不肯行方便了？”青鸳可不像主子那么好语气。
玉辰风点头：“若是如此，那当如何？”
青鸳随即望向侯蕊，在侯蕊的一记眨眼示意之后，飞身出去，一招凌厉的攻势逼向玉辰风。
玉辰风早有防范，轻松躲过：“姑娘，身手不错！”
这玉辰风，身手如此了得，果真是名不虚传。看来，青鸳并不是他的对手。侯蕊得出结论。
不过，玉辰风并没有恋战的意思，而是一逮着机会就伺机离开。看得出来，他是想携带金锁离开了事。单凭青鸳一人，怕是挡他不住。
不得已，侯蕊只得亲自上场。
只见得，她那曼妙的身子如幻化的魅影，瞬间挡在了青鸳和玉辰风之间：“退下！”
青鸳见主子出战，不便搅扰，耐心退居二线。
玉辰风从未曾遇到过如此武功高强的女子，她的功夫，真可谓是高深莫测，炉火纯青。在庐阳城，竟然隐藏着这等奇女子，看来他真是孤陋寡闻了。
“敢问姑娘芳名？”此刻，这个问题对玉辰风来说，恐怕更具有吸引力。
侯蕊轻哼一声：“玉公子觉得，现在适合聊天？”
“哈哈哈，自然不是。”
“那还多言？”面对敌手，侯蕊的温婉可就不见了踪影。
玉辰风没敢松懈，全力还击，但好奇之心更盛：“倘若姑娘能以真面示人，兴许玉某会考虑将金锁卖出。”
“主子！”青鸳在一旁听到玉辰风的话，急忙出声制止，生怕主子真的一时不查露了真实身份，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其实，青鸳是多虑了，依着侯蕊的精明，她能犯这种糊涂？
“你若将金锁卖给我，我兴许会告知于你。”侯蕊反将一军。
玉辰风挑眉：“那可就麻烦了，看来你我皆无妥协的可能。”
“是么？就怕你不妥协不行！”侯蕊下了决心，非得要从玉辰风手里拿到金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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