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不是善茬
开车到丰乐庄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在村口，早就有一个人在等着，边上还停放了一辆摩托车，看到张谦修他们的车，立刻伸手拦下。
一个五十出头，精神烁烁的老汉走了上来：“是张老板吧？”
安正阳小声地提醒：“是乔正德。”
张谦修立刻笑着对乔正德说道：“乔村长你好，我是张谦修。”
“张老板真年轻啊！年少有为，往前走，我给你们带路。”乔正德说着朝张谦修招招手，他自己则骑上摩托车，在前面领路。
到了村委，乔正德把两个人领进了他的办公室。
说起来，丰乐庄的村委办公室还真不错，刷了白墙、日光灯、吊扇、还有一个电视机，地面也全部都是水泥的。
放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装修，已经可以说得上“豪华”了。
至少放在ty县来说，是豪华的，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ty县也一直都是贫困县。
当然，这里面是有一些猫腻的，官方的领导不愿意摘掉这个帽子，有一个“贫困县”的名头，每年都能拿不少的好处。
也有一些人想摘掉这个帽子，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而言之，都是为了利益。
言归正传，进了乔正德的办公室，乔正德忙着给倒茶、递烟，最后坐下来才说道：“张老板，听说你对我们这个价格不满意啊？”
乔正德开口就是直入正题，看他那样子，似乎信心十足。
张谦修说道：“价格有一些虚高了。”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张谦修不知道，但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就算国营厂再烂，上面也是会审核的，账面上也要做得好看一点才行，他们这一毛二的收购价，可全部都是如实往上报的。
乔正德笑呵呵地说道：“张老板，你是刚做这一行，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这一毛二的价格，已经非常实惠了，我和东泰罐头厂也合作了这么多年，如果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止一毛二这个价格。”
“我记得市面上的价格才一毛五六，高也就一毛七八。”张谦修说道：“我们要的量这么大，还要一毛二的价格，太高了。”
乔正德点上一根烟，说道：“张老板，那我给你算一个账啊！你去外面收，估计几分钱也能收到，看货的好坏，次的五分钱，好的八分，但你去收的话，要人工，要筛选，这都是成本啊！”
“你来我们这里，一毛二，拿去以后，基本都差不多，不是我黄婆卖瓜，我们的橘子，个头大小都比较均匀的。”
“你们做罐头，剥出来的果肉，基本都能用。”
“我们县城倒是有几家大果园，可是这些果园都距离比较远，你们安排车去装，路远油钱不说，果子在路上也容易坏，这些坏的也是你们自己承担。”
张谦修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不过乔正德说的这些，大多也是客观存在的。
张谦修忽然感觉，自己来得有一些仓促了，没有做好准备工作。
而且这乔正德，看起来也确实是有一些本事的。
就在张谦修想要说话的时候，安宝阳小声地说道：“老板，我能说一句话吗？”
张谦修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安宝阳一眼，他没想到安宝阳居然要求说话，随即点头：“你说吧！”
安宝阳这才说道：“乔村长，您说的这些，都是正常的批发价格，我们如果一次不论好坏都收了的话，其实价格并不高的，就算好一点的小果园，价格也就五六分钱，这里面就算要花费一些人工，但人工钱并不算多，我们工厂的工人都比较熟练，他们能很快把那些不合格的挑出来。”
“我们已经计算过了，我们在本镇周围的村子收购的话，收购一百万斤没有任何的问题。”
“我们每年在你们这进货大概是五六十万斤，货款是七万左右。”
“如果我们拿七万去其他的地方收果子，我们最少能收到一百一十万斤，就算其他地方的橘子没你家的好，没有你们这的均匀，我们有这个量在，出的果肉只会更多。”
“同样的价钱，我们为什么不选更多的呢？只要花一点人工去挑，质量也不会太差，我们是做罐头的，会往里面加糖，甜度基本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乔村长，老板，我说完了。”
张谦修倒是很惊讶，他没想到，安宝阳居然还是一个人才。
乔正德被说得脸色连连变化，最后凝重起来：“张老板，这也是你的意思？”
张谦修面露微笑，点头说道：“对，我是一个生意人，我要的是利润，哪里的利润高，我就往哪里跑。”
乔正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张老板，我可提醒你一句，你们工厂的情况我也了解，卖得最好的就是橘子罐头，你们今年在我这还只买了十万斤橘子，你们工厂的情况本来就不好，要是橘子罐头这一点利润没了，你们今年可能都撑不过去。”
“我们无所谓，我们自己另外还有销路，大不了卖给别人。”
“张老板，你年纪小小，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厉害，你要是听信了他的，你去外面收购的话，那些橘子的质量，保管让你后悔。”
“他只是一个做统计的，每年跟着来记记账，你觉得他懂做罐头吗？”
安宝阳被说的有一些惭愧、羞愤，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张谦修却坚定的说道：“我今天带着他来，自然就是相信他的，就算今年把所有的利润都赔进去了，我也选择信他。”
张谦修这话让安宝阳一阵惊讶，因为他确实不懂做罐头，虽然在罐头厂待了这么多年，但他不是一个聪明、灵活的人，成天就守着自己的岗位上，除非因为工作，要不然的话，他是不会离开的。
虽然说罐头的制作过程不难，但流水线生产，里面多少还是有一些门道的。
乔正德也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张老板，你还年轻，可不要意气用事，这一年亏损，一不小心可就是大几万，甚至十几万。”
张谦修满脸自信：“我接手这个工厂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东泰罐头厂是一个烫手山芋，年年亏损，接手也是赔钱，官方丢都来不急，劝我不要接手了。”
“人不轻狂枉少年，我就不信这个邪。这个事情也是一样，乔村长，你给我一个实价，多少钱能卖，要是合适的话，我们继续合作，要是不合适的话，那就算了，我们也好各自去找门路，橘子都已经要摘了，我们都没有时间耽误。”
乔正德笑着点头：“还是年轻好啊！那行，我给你们一个实价，一毛一斤。”
“七分！”张谦修说道。
“不可能市面上好橘子批发都要八分。”乔正德说道。
“就七分，我们要的多，而且不能全部都是次果，我们要好果。”张谦修坚定的说道。
乔正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九分，最低价，再低的话，不可能。”
“乔村长，那打扰了，我们最高的价格就是七分。”张谦修说着站了起来：“我是一个实在人，也不玩那些虚的，我自己觉得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七分钱已经，乔村长考虑一下，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我们也要尽快找收购的地方，要不然的话，季节都快过了。”
乔正德也不愿意退步：“我的最低价格就是九分钱，张老板你也考虑一下，我们做生意，是要灵活的，要不然要吃亏。”
“不能好处你全拿了，我们汤都喝不到一点。”
张谦修微微笑道：“乔村长，现在吃肉的是你，我们汤都没喝到，现在我是私营厂，工厂都还在亏损，我是割肉往里添啊！”
乔正德看了张谦修半响：“那张老板慢走，不送！”
“乔村长留步，不用送！”张谦修说完转身离开。
安宝阳也赶紧跟上。
等两人出了村委，开车离开时，安宝阳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板……其实，我真的不懂做罐头，我刚……说的话，有一些是唬乔村长的。”
“如果我们去外面收的话，我不知道那果肉好不好挑，能挑出多少来，我们工厂将近十年都是从他们这里买橘子的，所以外面的橘子批发情况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价格，质量怎么样不清楚。”
“外面零售的橘子，有一些都是挑过，或者农民挑自家好的去卖的。”
张谦修看了安宝阳一眼，说道：“你觉得乔正德会不会找我们？”
安宝阳说道：“不知道啊！我觉得七分钱应该是可以收到的，但乔正德自己还想赚钱，所以才不愿意降价。”
“等他一天，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给我们打电话，你就去外面找人收购，看看去外面收购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不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张谦修说道。
“我去吗？”安宝阳问道。
“嗯！你去，工厂里面还有谁更合适吗？”张谦修反问。
安宝阳说道：“质量的话，白永安比我懂一些，他车间专门剥果肉的，他看一眼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一个什么情况，价格的话，我清楚一些。”
张谦修叹了一口气：“你刚才说你不知道做罐头，我没有回你的话。现在又说白永安比你懂橘子，你说话做事都唯唯诺诺的，我是一个老板，你这样让我看起来有些不顺眼，你知道吗？”
安宝阳顿时大惊：“对不起老板。”
张谦修空出一只手，掏出两根烟，递给安宝阳一根。
安宝阳不敢接。
“你不抽烟？”张谦修问道。
“偶尔抽！”安宝阳小心地说道。
“那就接着。”张谦修说道。
安宝阳双手接过一根。
张谦修把手里的烟放到嘴里点上，说道：“安宝阳，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有一些潜力的，你刚才和乔正德说那些话的时候，很不错。”
“我们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丰乐庄的事情，也很有条理。”
“你就是性子太谨慎小心了，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怕事，怕出事！”
安宝阳小心抽着烟，说道：“老板，我怕没做好，把工作弄没了。”
“所以你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张谦修反问。
安宝阳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