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阳谋
?“圣天武者！”费拉利惊讶万分的望着天空，心中一阵后怕。
其实他也是九级斗气的巅峰了，希尼公国除了雷蒙以外，就是他最强，只不过，他不会飞，圣天武者和神圣武者最显而易见的区别就是这个。
在希尼，他费拉利不怕雷蒙，因为他统帅着希尼的军队，可以倚仗手中的权势；可除了希尼公国以外，费拉利就必须小心谨慎了。
圣天武者在艾菲米尔大陆十分少，达到那个程度的强者基本上都有背景，就算没有背景，也有朋友，圣天武者的朋友，即便不是圣级，也多半不简单。
希尼只有雷蒙一个圣级圣天武者，现在又出现的这个黑衣男子，肯定不属于希尼，这道理费拉利很容易就想明白。
不过还好，还好这个黑衣男子出现了，这样费拉利才有借口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手破坏出征仪式的规矩。
费拉利回头望向王宫前的高台，卡里特脸色铁青。
很快，出征仪式在卡里特的授意下草草结束，一脸血糊糊的拉米雷斯获得了胜利，成为了希尼的先锋官，他将和自己的父亲费拉利一起，在十天后朝着希尼和卢士安公国的边境出发，抵抗卢士安的入侵。
“哼。”人群中的乔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公……不，小姐，你去哪里？那不是王……不，家的方向啊！”侍女芭芭莎大吃一惊，急忙去追，她知道乔乔公主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生气起来卡里特陛下都拿她没办法。
乔乔现在明显就是很生气，连王宫都不想回，她芭芭莎必须跟紧了，不然后果真的很严重。
……
夕阳红彤彤的。
人群散了，广场的黄昏显得很寂寥。
咣当咣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工匠和民夫在拆除比斗场和专为仪式打造的设施。
“艾薇儿，你别跑，你听我解释。”一个声音在咣当声中很不明显。
“还解释什么！”艾薇儿猛地转身，死死瞪着杰休斯，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愤怒，“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别人的坏蛋！”
“不，不是的。”杰休斯有些语塞，“这其实，其实是雷蒙叔叔的主意，他让慕焱去参加出征仪式，打败所有人之后，再输给我，这样，这样我就能成为先锋官，甚至，甚至可以……”
“可以得到乔乔是么！”艾薇儿打断了他，“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本来我还觉得你暗恋乔乔很可怜，但现在我觉得乔乔是对的，她看不上你是对的，你这样的人，根本连喜欢乔乔都不配！”
杰休斯沉默了，从他的眼神来看，艾薇儿的话刺伤了他。
“不服气是么？”艾薇儿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从小就在别人的保护和关爱下长大，就像永远不懂得风雨的温室里的花，我们不懂为别人考虑，更不懂去怎样靠着自己去做一件事，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有父亲，都有雷蒙叔叔，都有菲利斯家，所以，我们很少，甚至根本不会去在意别人……”
杰休斯看着自己的妹妹，他第一次觉得艾薇儿变得好高，自己好像都要仰视着她。
艾薇儿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直到，直到遇上了他，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样活着的人，原来还有人可以为了活着去拼命，可以为了看到明天的太阳而用尽全力，那是一种多么坚强的信念，和那样的人相比，我们显得如此脆弱不堪，我被震撼了，甚至就连看到他，都觉得活着是这样美好，空气是这样新鲜，阳光是这样明媚，他带给我的，就是这种坚强的生存方式，这种在我以前看来渺小而卑微的生存方式……”
说到这里，艾薇儿流下了眼泪，她泪眼婆娑的望着四周，“可他不见了，因为你们的自私，他必须要去战斗，去受伤，去牺牲，那是他活着的权利啊，你们凭什么剥夺，就因为你们有钱，有权，有势吗！”
“妹妹……”杰休斯看到艾薇儿哭的很伤心，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见了，我的信念不见了，我的希望也不见了，我还是那朵温室的花，还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废物……你们，你们太过份了，我恨你们，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艾薇儿掩面转身，朝广场的另一头跑去。
“你喜欢慕焱！”杰休斯突然大吼一声。
艾薇儿停下了，木然的转身，一双泪眼中是惊讶的神色。
“不用奇怪，我早就知道，不止我，连丽芙，琪雅她们都知道。”杰休斯朝艾薇儿走去，露出了笑容，“那就去找他啊，我们一起去！傻瓜，我反正都是废物了，这一次，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件事，不管成不成功，至少，我努力过！”
“哥哥……”艾薇儿望着杰休斯，愣了一下后，扑进了杰休斯怀里。
“别哭了。”杰休斯轻轻拍着艾薇儿的背，“你不是要坚强吗，勇敢一点，再看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你喜欢他，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关系，你试过了就不算失败。再说，我杰休斯的妹妹那么可爱，号称霍坦丁年轻贵族最想迎娶的女子，他慕焱能被你喜欢，是他小子受到诺亚大神的恩宠！不过妹妹，我还真是奇怪呢，你怎么会喜欢他的，难道从克拉玛尔丛林之后就开始了？我以前还觉得你会和菲利普大哥成为一对呢。”
“菲利普大哥只是把我当成妹妹，和乔乔一样，再说，遇上慕焱之后我才知道，我对菲利普大哥的感觉，不能叫喜欢，只能叫崇拜，因为想到他时，我的心不会难过，不会加速的跳，也不会有那种失重的感觉。”艾薇儿抬起头，脸红红的。
“我懂了，我对乔乔也是这种感觉。”杰休斯若有所思。
“哥哥，说真的……”艾薇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比不上拉米雷斯，我们家的权势也比不上威尔斯家，里贝索首相的儿子特莱伦据说也是乔乔的狂热追求者，我们和特莱伦从小就认识，知道他家里的势力有多大，连卡里特陛下都有些忌惮，再说乔乔她的眼光很高，我记得她说过，除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不然她乔乔宁愿一个人过一辈子……”
“我会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杰休斯向后跳了一步，高举拳头大吼一声，那模样真的像在对诺亚大神起誓。
“哎哟，我没听错吗，杰休斯·菲利斯，霍坦丁最出名的垃圾，居然想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杰休斯和艾薇儿都是一愣。
只见一个穿着华美绣袍的年轻男子带着十多个随从，正朝这边走来。他的脸很英俊，只不过还有很多淡淡的淤青，一看就是被打伤之后接受了光明魔法的治疗。
“拉米雷斯！”杰休斯牙齿咬的呼呼响。
“真的是你们……”拉米雷斯皮笑肉不笑的道，“菲利斯家安排的一场好戏，真的让我受益匪浅啊。”
“你想干什么！”杰休斯挡在了艾薇儿前面。
“哟，挺勇敢的嘛。”拉米雷斯轻蔑的看了杰休斯一眼，“学会挡在女人前面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趴在女人身上。”
“你乱说什么！别当着我妹妹的面胡说八道！”杰休斯吼道。
“装什么清纯。”拉米雷斯指着杰休斯身后的艾薇儿，“我就不相信，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的女儿，会不知道这些男女之事！”
“你混蛋！”艾薇儿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这句话，原本清脆如黄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混蛋？我的确是。”拉米雷斯眼中露出了凶光，“差点破坏了我的好事，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不给你们一点教训，实在对不起我脸上的伤！”
……
菲利斯庄园。
书房内，因勒夫愁眉不展。
“唉。”他叹了口气，端起了镶金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因勒夫心中实在纠结，因为就在不久前，艾薇儿闯了进来，不顾一切的和自己大吵一架。“出征仪式……失败了。”因勒夫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敲着。
实际上，对于希尼的出征仪式，那些贵族豪门是不屑参与的，在以往的出征仪式中，平民百姓居多，因为这的确是他们出人头地的最好方式。
可这一次不同……
因勒夫皱起眉头，放下了手中茶杯。
这一次的出征仪式，在因勒夫看来，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卡里特在为自己的女儿挑选理想的丈夫。
这是和希尼王室联姻的大好机会。
所以霍坦丁有权有势的贵族王公都参加了。
而且，因勒夫也相信，站上比斗场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大家族寻找的打手，就像慕焱一样。
可是，为什么这些打手的实力如此之差呢？
就慕焱而言，充其量只有四级斗气，而且根本不懂任何战斗技巧，即便因勒夫知道慕焱在比斗场上坚强的意志，但实力是硬性标准，这种东西有时候根本不以意志为转移。
蓦地，因勒夫想起了雷蒙说过的“权势左右的暗箱”，当时因勒夫没有去细想，但是现在，他反应过来了——
是费拉利，是克米奥家！
应该这样说：克米奥家利用他们在霍坦丁几乎可以一手遮天的权势，让出征仪式变成了拉米雷斯百分之百胜利的游戏！
原来如此，每一个参加者的实力，绝对不会高于拉米雷斯——这就是费拉利巧妙的安排！
卡里特对修炼很狂热，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比斗场上谁强谁弱，假如安排一个实力很高的人打败所有对手，最后再输给拉米雷斯，这样的做法未免太低端了。
所以，慕焱才会一直站到最后。
“雷蒙，原来你早就想到了，如果慕焱的实力比拉米雷斯强，那么他一定连站上比斗场的机会都没有！”因勒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是在赌啊，我的老朋友。”因勒夫点点头，“早在克拉玛尔丛林，你就知道了，一个不会任何技巧只有二级斗气却可以徒手杀死四级魔兽的人，就是赌得胜利的最好筹码。”
“想通了吗？”书房的门被推开。
“雷蒙，我……”因勒夫欲言又止。他脸色微微有点尴尬，其实刚才他对雷蒙是有疑惑的。
“什么都别说了，我还是那句话，菲利斯商会，就是我的家。”雷蒙笑道。
“唉。”因勒夫重重叹息。
“得不偿失。”雷蒙也摇头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怀疑一切。不过，我的会长，我记得你说过，做生意时，风险越高，获得的利益也越大，虽然容易亏本。”
“亏多了。”因勒夫叹道，“本来想用慕焱这个本钱，去博取我们和贝尔萨王室的亲密关系，如果赢了，菲利斯商会成为希尼的国家商会前途一片光明，可我们输了，不仅让杰休斯和艾薇儿失去了他们的朋友，也让克米奥家对我们产生了敌意。”
雷蒙身体微微一颤，“所以，他们才会恨我。”
“谁？”因勒夫不解。
“杰休斯，还有艾薇儿。”雷蒙缓缓道，“如果不是费拉利最后的搅局，其实我们也赢了，我让慕焱戴上面具，是因为他的外表太容易让人记住，而让他第一个站上比斗场，就是为了给所有人造成最后他体力不支伤重难撑输给杰休斯的印象，的确，事情也照着我的计划进行，可我没有想到，慕焱身上，有一种凶性，一种狂兽般的凶性，他竟想要杀死拉米雷斯，所以才迫使费拉利出手。唉，我早该想到，如果没有这种凶性，他又怎么能杀死赤毒蟒……错了一步，满盘皆输。”
雷蒙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无论如何都要站起来，为了生存，就算遍体鳞伤，也要垂死挣扎，也要用尽最后一口气把对手撕碎……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也许，他出现在菲利斯家，并不是好事，而且，那个拉法尔牧师说过……”
“异徒。”因勒夫深深吸了口气。
“就像带来恶兆的星象。”雷蒙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所以，我接受了费拉利的考验。”
“什么？”因勒夫问。
“费拉利最后将慕焱扔向了我，如果我不阻拦，慕焱将会被比斗场栅栏的尖刺夺去生命，而我阻拦，费拉利就会认为，慕焱是我们安排的让杰休斯获胜的棋子。事实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没有阻拦……”雷蒙说到这里，语气有点黯然，“所以，杰休斯才不愿意理我，艾薇儿也不想再见到我。”
“别和那两个孩子计较，他们还不懂事。”因勒夫宽慰道。
“慕焱没有死……”雷蒙沉声道，“我没有阻拦，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甚至比前两个更重要！”
因勒夫一惊。
“这个年轻人的背景并不简单。”雷蒙眼神波动不定，“在比斗场周围，隐藏着两股十分可怕的气息，我根本猜不透这两股气息到底有多强！本来，我是感觉不到的，但是，有一股气息刻意释放出了一些能量的波纹，目的就是让我知道他的存在，不能轻举妄动，果然，我没有猜错，就在慕焱快要撞上尖刺时，那股气息出现了，带着慕焱从天空离去，会飞行的强者，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级别了吧。”
“圣级！”因勒夫倒抽一口凉气，接着，他又问：“那另一股呢？”
“另一股气息……”雷蒙摇摇头，“说实话，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在慕焱被费拉利扔向尖刺时，那股气息才出现，而且波动很剧烈，好像慕焱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不是那个带走慕焱的圣级强者出现，我想，他也会出手，也许……”雷蒙眼中掠过一丝寒意，“他还会杀死费拉利，或者，我。”
“我的天啊。”因勒夫嘴唇都在颤，“杰休斯，我的儿子，你到底从哪里认识这样一个家伙的，雷蒙，如果那两个圣级强者要对我们不利的话，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没有出手阻拦。”雷蒙示意因勒夫安心，“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和慕焱撇清关系，那两个圣级强者也不会怎么样，毕竟这里是希尼公国的首都，就算他们不怕希尼的军队和卫兵，还有魔法师公会，还有来自圣城的圣使。”
“你做的对。”因勒夫长长出了口气。
雷蒙笑了一下，表情如常。
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这样轻松，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因勒夫放心，因为圣级强者的世界，不是他因勒夫一个商人可以了解的。
雷蒙十分清楚，如果那两个圣级强者真要找菲利斯家麻烦的话，就算是希尼的圣使德赛，也一样拦不住。
带走慕焱的黑衣男子说实话雷蒙是挺放心的，因为他能把气息透露给自己，就证明，如果不违背他的意思，他不会怎么样。
而另一个……
雷蒙真正害怕的，其实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