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录 谢礼

      ?眼下坐在一位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女孩,神情局促,双手规矩地放在并拢而坐的双腿上,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指关节间被搅得泛白。
    刘联合一边看书,一边淡淡地开口:“今天干嘛去了。”。
    女孩低垂着脑袋,听刘联合这么一问,立马扁嘴委屈。
    刘联合不理会她,继续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书。拿起助手一了刚递过来的茶杯,闻了闻从茶杯中票出的清香,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
    “是吴先生捎人送来的。上等云南普洱茶。”一了又沏了一杯,送到小姑娘面前,“小姐请。”
    吴先生是现任首长。跟他们有段渊源。这一次来江城,就是受他所托,前来接手一宗诡案。
    “可留下什么话?”刘联合翻了一页书问。
    “‘谢’”一了淡淡地回答。手上泡茶的动作依然在循序渐进地继续。
    刘联合听后轻嗯了一声,又抿了一口茶。转而抬眼兴味地看向小姑娘,口气依旧淡淡:“嗯?不作声是想家法伺候?”刘联合又翻了一页书慢条斯理地说。
    周彩衣唰地就跪地上,一脸安然欲哭的样子,声音微颤,说:“太祖爷爷,我错了,我不要家法伺候……”
    刘联合依旧是十分淡定,捻起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错哪了?”刘联合放下茶杯,合上书轻轻地放回书架,然后笑着看了
    周彩衣绞着小手,一脸小委屈地说:“不该……不该擅自…开枪。”
    “开了多少枪?”刘联合翻了页纸问。
    “两、”周彩衣偷瞄了刘联合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立马就改口:“一,就一颗。”
    刘联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出纸扇在茶几上跺了跺,“把枪交出来。然后回去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书给我。”
    周彩衣一听就急了,连忙说:“太祖爷爷,我错了,能不能……”不缴枪。话还没说完,刘联合一记眼神刮过来,周彩衣硬生生地把话给吞了回去。低头把腰间的枪卸下来,放在茶几上,低头走了出去。
    你没有看错,那个跪在地上的就是我——周彩衣。
    而刚刚那位面无三两肉,皮笑肉不笑的是我的太祖爷爷。他不是我爸爸的爸爸,他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爸爸??……我也不知道是多少代爷爷了,反正就是爷爷。
    按常理来说,我太祖爷爷是个怪物。因为他不会老,不会死。
    他现在毕生的愿望就是寻求死亡的方法。
    自从我懂事以来,我跟着他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奇怪的人和事。
    但他到现在还没能得偿所愿地死去。
    为此他十分悲哀。
    他说自己是处在无间地狱中,无法死去,无法超生,永远的受苦受难,为自己作下的孽障买单。
    我无法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非常的心疼。
    他心地善良,不应受如此罪孽的……
    眼前,太祖爷爷现在正负手立在池塘边上,低头看着鱼塘那平静无波的水面,一只水蜘蛛定定的飘在那里,忽然有鱼游上来,张嘴就吃了下去。
    “百了啊,此地的鱼儿十分肥美,去找根长线来,我想小试身手。”闻言,屋檐上迅速闪过一个黑影,惊落了一片树叶。
    百了时候他的助手。
    太祖爷爷有两个得力助手,他们叫做一了、百了,这名字是太祖爷爷取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唯一知道的是,来找爷爷的人都叫他们守门人。他们跟太祖爷爷一样,自我懂事以来,样貌一直没有改变过。
    太祖爷爷说过【好人无长寿,祸害遗千年】,像他这样的祸害,注定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小时候不是很懂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长大了才开始有点理解他,他是在自责。但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死去,在这样漫长的生命中,自责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他说他曾经帮过伟大的人去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但是那人没有等到一个结果就死去了,唯独他这个不想要长生的人变成了长生不老的怪物。
    他不想要什么丰功伟绩,也不想要雄霸天下,更不想要统治世界,他只想要解脱。
    他曾经有一个庞大的队伍。他出谋划策让队伍赚钱,队伍卖命给他寻求他想要的东西——死亡。但他最终明白,人多未必能办好事,反而衍生出很多祸害跟麻烦,最后还得自己收拾。
    他曾经也只是普通人。但他现在显然非常的不普通。
    他年轻时候有过一位夫人,也就是我的太祖奶奶。他们喜结连理的时候,太祖爷爷还是个普通人。太祖爷爷有两个儿子。后来因太祖爷爷帮那位大人物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招致了杀身之祸。危机之下,太祖爷爷将两个孩子分别交给了当时的两个分别姓周、陈的得力手下带走。而自己却留下来跟杀手们周旋。
    当时追杀太祖爷爷的杀手算是成功了的,因为我太祖爷爷但是真的是被杀害过。不过当太祖爷爷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两百年后了。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的孩子,但是在寻找的过程中知道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两百年,他的孩子早已离开人世了。所以他将计划改为寻找自己的子孙。
    人海茫茫,再加上时间的洗礼,太祖爷爷在我三岁的时候才找到了我们。可惜,当时家里遭受了入室抢劫,父母都被当场杀害,哥哥不知所踪。我被发现的时候,是在马桶里,当时已经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太祖爷爷说,接我回来之后过了三天,才听到我开口哭的。这都是太祖告诉我的,我对那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自我懂事以来,太祖爷爷的两个助手就教我各种防身的技能,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射击这一项,因为我无论在任何角度都能百发百中。三年天的一个晚上,太祖爷爷给了我一把特制的枪,里面装的是特制的子弹。说如果遇到生命危险时才能用这把枪。当时我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在一了百了的教育下,我几乎是百项全能,谁能伤害到我啊。况且不是还有一了百了在么、
    当夜我马上就打脸了,我被数只像丧尸一样的怪物袭击,弄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最后还是用上了那把枪……
    经历了那次之后,我发现这个枪能把那些怪物杀死,于是十一二岁的我不大懂事,三番四次到处寻找这些怪物来试试身手,最后引来了麻烦,太祖爷爷不得不带着我连夜离开。并命令我,没有生命危险不许用那把枪。显然,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要不然现在就不用再这里写悔过书了……
    我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写了十句‘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开枪了……’云云。
    就见太祖爷爷深深地吸了一淡气,然后又重重地呼出。轻抬手接住一片刚从树上被吹落下来的黄叶,向着眼前的池塘轻轻一挥,黄叶即刻就像飞镖一样地飞出去,跟着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在无波的水面上弹跳了几下,最后停下来,几个弹起点所泛起的片片涟漪,一层盖过一层,一波穿过一波,纵横交错。
    不多时,七个点位开始闪耀金光,一条游鱼突然跳起跃出水面,在空中勃动强劲有力的尾巴,随后迅速钻进了其中一个光点中。
    “半吉啊…”
    事前卜一卦,这他惯来的作风。
    我曾经问他,这卦到底是为谁卜的,卜的什么?他每次都只笑笑,不说话。好久没有见太祖爷爷卜卦了,大约有五六年了吧,这次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呢,心里总是感觉有阵阵不安的预感。
    ——江城公安局,8月3号,晚上8点正。
    “刘先生,您要来接手的事,上面已经交代过了。我们会竭尽全力协助您办事的。”坐在刘联合面前的李厚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
    昨日清晨接到线报,说有人利用吉田幼儿园进行走私国宝的犯罪活动。
    他立即就率领人马前去围剿,谁料慢了一步,让其逃之夭夭。在事后现场录口供中途,还突然冲出一血肉模糊的怪物,造成了几名警员受伤,幼童跟老师均受到了惊吓。更离奇的是,受伤警员都离奇休克,现还在医院深切治疗部未脱离危险期。
    他一筹莫展,只好把事情向上汇报,请求支援。很快,总警监来一通电话,让他把事情全权交给一位叫刘联合的先生全权负责负责,而他们必须全力支援协助刘先生办案。
    刘联合微笑点头,放下手中的资料,顺手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随后指着其中一份资料说:“这人?”
    李局长看了眼,眼神一顿,果然是上头派来的人,道:“此人叫谢先成。是本案的嫌疑人之一。当时那个怪物袭击了我们之后,就像疯了一般袭向他。这小子当时毫无畏惧,一挥刀就把这怪物解决了。”后来他还若无其事地在怪物的头发上挖坑,像是在找什么。我估摸他跟本案脱不了关系。
    据园里人员的口供,他是7月份,被吉田园长从云南带回来的。吉田园长安排他在幼儿园里当清洁工。而且根据幼儿园的老师们说,这园长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他。”
    李局说着,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道:“由于事出诡异,我们迅速地对这个人进行了调查。看这是我们调查来的资料。这个谢先成原是广东江门人,自幼品学兼优,在亲友的印象中是个书呆子一类的人物。后来因双亲的工作关系,移民到了美国。在2014的一次回国探亲的途,遇到飞机失事,他是唯一生还的乘客。”
    刘联合刚好翻到有关于飞机失事的那一页资料,李局就指着那页子上面的图片说:“说来奇怪,这客机当时在空中被炸成了渣渣,他却离奇的活了下来。据说是坠到了海里,被经过的渔船救起来的。你看看这个。”
    李局把资料翻了两页,指着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说:“当时给他做全身检查的医生说,他除了失去记忆,身上完全没有一点伤口…他的父母很快就来把他接回美国去了。两个月后,他莫名的人间蒸发,时隔两年却出现在江城。”
    “现在人在哪里?”刘联合问若有所思地问。
    站起身说:“还在局里。我让人带他来见你。”
    刘联合微笑着说:“不必,带我去见他吧。”
    ‘老吴,想必这案子才是你真正的谢礼罢。’刘联合嗤笑摇头。
    在走出局长办公室门口时,刘联合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一了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贵局需要灭鼠啊。”刘联合边走边说地出去了,眨眼之间,他身后的随从早已不知去向……
    拘留间内,他拿出刚刚在血人身上扣出来的子弹头,跟上次的那颗子弹头摆在一起,这两颗子弹在颜色上有些许诧异,刚扣出来的这一刻是浅灰色的,而之前在幼儿园里面得到的那枚是通体漆黑的…
    突然!一些信息映入脑海。
    20160802002
    “想什么如此入神?”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谢先成头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有危险,迅速把子弹收入袖中,二货不说,挥刀。
    刘联合那头话刚说完,这头脖子处迅雷不及掩耳间多了一把刀,锋利的刀锋紧贴着他脖子的皮肤,刀锋所到之处孜孜地冒出一串血珠,恐怕深一毫,他的大动脉就会被生生割断,血溅当场。
    “wait!”刘联合面带微笑,伸手指着短刀,说,“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不死——’谢先成十分在意这几个字。第一反应就是,他=实验体?
    “你是谁?”
    刘联合莞尔,问非所答:“我们来谈个合作,如何?”刘联合拿出一颗漆黑的子弹,他那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锐利。就像一只瞄准了猎物的猫,蠢蠢欲动地在等待捕捉的最佳时机。
    这人怎么知道他在意这个?谢先成眼睛微眯。“凭什么相信你。”抵在刘联合脖子处的刀锋微微一用力,鲜红的血液就沿着刀锋流了先来,滴在了地上。
    刘联合依旧一脸自然的微笑:“你不需要相信我。我相信你就可以了。”
    谢先生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随即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张狂。是的,他忘记了跟大家说,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唯独记得自己叫a先生,而不是叫谢先成。笑得快要岔气的时候,他才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难道你不怕死?”
    刘联合依旧一脸微笑,道:“求之不得。”
    谢先成狐疑了一会,然后呼地一声将短刀收回腰间,说:“那好。我现在想睡觉,给我找个舒服的地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