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MAXO

　　    ?我的房间长6米，宽3米，房门左边只有一米宽。站在门口向里看，门的左侧由西向东依次摆着衣柜和书柜。以书柜为参考系，按顺时针方向，由北向南依次摆放着床和床头柜。
    在门的右侧贴墙处，并列放着两张大写字桌，第一张上面很乱，有书本、笔，中间一台17寸笔记本电脑，左边有个台灯。另一张靠窗，也乱，桌面上散放着许多电子元件，中间立着一个27寸的电脑显示器。
    “很高兴再见到你，重阳童鞋！”judy站在门的右侧，用职业味很重的口吻继续说：“请允许我代表高斯特博士邀请你加入maxo大家庭。”
    什么？马克思狗？高斯特博士？等等，我一定又做梦了！judy怎么会狐妖似的凭空出现……这孤男寡女的？噢，不对，昨天老板不也凭空消失了吗？这到底……
    我揪着头发，这些杂乱无章的问题，像一团狗毛堆在我的脑子里，纠结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甚至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问judy，只两眼迷茫地望着她。
    这时judy双手向左右一划拉，竟在我眼前生生出现一段视频资料——
    我了解到，judy口中的maxo是个基于全球的超级网络系统，某种程度上如同gps系统，不同的是，maxo连接的是人的大脑意识。从理论上讲，maxo可以帮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从而跃迁到更高级的星际文明。
    就目前的前景而言，它会更多地被应用在医疗上，尤其是心理与精神科。比如，让病人的意识与maxo连接，医生就可以十分精确地对病人执行找回、删除特定记忆等等诸如此类的操作。
    如果有人在大脑中植入特殊的电子芯片，使之直接与maxo相连，现在这样的人被称为“电子生物人”或“m种人”。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人已经几乎或多或少属于电子生物人了。人们借助一系列外在的辅助设备，例如汽车、飞机、望眼镜、手机、计算机、心脏起搏器等等以延伸感官和能力！人类似乎已经来到了一个“奇点”，缺的只是把这些设备与身体紧密结合的临门一脚罢了！
    所以，高斯特博士坚信：未来已来，只是尚未流行。
    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将都会自愿选择升级为电子生物人——平常得如同婴儿出生就要接种疫苗一样。从最简单的人性考虑，哪个家长会拒绝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而maxo，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因为大脑植入电子芯片与maxo连接后，他们将具有比普通人更快的学习、存储能力，甚至不排除会拥有某些在现在人看来的特异功能，比如可以共享记忆、意念交流、远程遥控等等。
    “难道你就是?”视频结束，我不太确定地望向judy。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极少数的第一代电子生物人之一。而你有了这个u盘，也勉强算半个电子生物人了。现在，我们的交流正是基于maxo实现的。”
    我着实怔了一下，慎重地问了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那么，你也有感情吗？我指的是那种感情，就是人类永恒的那种感情。”
    judy勾唇深意一笑，没有回答，向我走近一步，探身反问道：“这个重要吗？”
    她眼中一泓秋水，很深很美，我看得入神，好容易才咽下一口唾沫，然后轻声说：“不——重——要——”
    “唔……你在看哪里？！”judy挺身站直，恢复了之前的职业化神态。
    “我……”我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每次与女生说话一看对方眼睛，我就自乱阵脚语无伦次。所以总不由自主地把眼光下移至对方下巴以下十厘米处，那个容易让人误会的地方！只有这样，我的思维才得以活跃运转。可是，哥的纯洁谁懂？
    我慌忙从椅子上弹起，试图解释，努力挣扎。
    “我是个孤儿，天生智力残缺，是高斯特博士，也就是我们的老板，把我升级成电子生物人。我的情感模块经过高斯特博士的多次升级，基本与普通人无异。”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她没有记怪我。为了努力表现我的正经，我决定问她一个正经的问题：“那么，为什么选择我？”
    “第一，你是罕见的计算机天才；第二，你对《易经》等传统文化颇有深究，具备优秀的东方哲学思维；最重要的是第三，你喜欢胡思乱想。”我仍感到不可思议，她顿了大约两秒钟，继续说，“目前maxo遇到技术瓶颈，通过多方考察，高斯特博士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人类文明的进步迫切需要你搭一把手，请你加入。”
    我的自信心从未如此膨胀，脑海浮出拿钢管的孙悟空、穿丝袜的蝙蝠侠以及内裤外穿的超人……为了让世界更加美好，为了维护宇宙的和谐，我将使出我的洪荒之力——但是首先，我该设计一个怎样拉风的造型呢？
    “你在听吗？”judy的语气又有了一丝温柔。
    “哦！当然，我在做慎重的考虑。”我暂时放下造型的事，“我有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对于我的第二和第三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只用‘yes’或‘no’来回答?”
    “yes.”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我的第三个问题是我能不能加入maxo？那么你对于我的第三个问题的答案能不能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电子生物人逻辑思维果然强大，judy几乎不暇思索便识破我的雕虫小技，她做了一个表示欢迎的手势。
    “好啦！你还有其它的问题想问吗？我的时间有限呢。”judy说。
    “我……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再次看她的眼睛，“老板，哦，不！高斯特博士到底是什么人？”
    judy轻启朱唇，笑着说：“不算重要。不用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重要的吧，那就是你的任务。等我的虚像消失后，它将通过maxo传送到你的u盘中，注意查收吧！再见。”
    搞了半天，原来是judy的虚像！这么说来，昨天在办公室出现的老板必也是虚像无疑了。我从小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可不相信怪力乱神，至今电脑上仍存着一个“马哲”的文件夹，以供深夜寂寞时分温故而知新。
    看她的倩影一寸寸破碎，直至化作虚空，周围的异光也随之不见。我做出挽留状的手还未来得及完全伸出。
    八卦图再次闪亮异常，我猛地一震，眼前一花，意识已与maxo接轨？
    我不确定。
    望向窗外，思感延伸开去——闭上眼，苍穹漆黑一片，身旁无数泛着微光的物体向后急退，快到我尚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东西。下意识转头时，只见一个“大银盘”在苍茫中缓缓旋动，似乎流淌着的浓稠奶油。
    不暇细想，我感到身前有光，恢恢乎突见一个深蓝的星球由远及近，我甚至能感到大气层的密度。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确切地说，是感受到一个来自外界的清晰指令，没有声音，也许。
    “maxo防火墙扫描到一批未知数据包，却无法从入侵检测系统中得到详尽的入侵记录。经初步判断，这些数据包含丰富的人类文明信息，奇怪的是，信息源并非来自地球，可能是宇宙某处——这可能事关人类文明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你当前的任务便是帮忙研究这些数据包，同时着手完善‘蜜罐’技术和加强‘防火墙’系统。另外，你的组长金昔将会和你一起完成这项工作。”
    这就是我的任务？
    接着，我感到了熟悉的地球引力，身体急速下坠，云层过后，速度转缓。
    眼前开始出现一幕幕场景，如同按了快进的电影画面：
    电闪雷鸣，苍莽的东非大草原，燃起熊熊烈火，一群类人猿呼啸着，挥舞着，在火堆中扒拉觅食……
    智人走进阿拉伯半岛，很快覆盖了欧亚大陆乃至全球，所到之处无不燃起战火，让许多不同的人种与物种从此灭绝……
    原始人聚集成一个个部落，毁林造田，追逐猎物，当然也互相残杀……
    一群带着镣铐的黑人奴隶赤身裸体站在台上被拍卖，另一群衣冠楚楚的白种人在台下叫价竞拍……
    人们身穿铠甲，手握兵器，在战场上杀来杀去，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原子弹弹出弹舱，在一个岛国的上空爆炸，闪光、声波和蘑菇云之后，火海和浓烟笼罩了全城，之后几乎寸草不生……
    汽笛声从远处传来，一列火车头上冒着白烟哧哧地载着新时代人类向前开动……
    冰川融化，上升的海平面飘满黑的油污、白的塑料、臭的死鱼……
    牛被关在长方形的笼子里，几乎无法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它的面前是一套机器，提供饲料、激素和药物；身后是另一套机器，每隔几小时便过来挤奶，终其一生不知草原为何物……
    实验室中，一名科学家用牛软骨细胞让老鼠的背上长出一只“牛耳朵”，人们弹冠相庆……
    心念一动，画面全黑。
    近处一只大鸟哀鸣骤起，撕心裂肺。然后我见工业烟囱上一滩新鲜血迹，它扑棱翅膀，笔直加速度坠入悬崖。我一惊，本能般伸手去抓——痛入神经，我的手一定是打在什么地方了。猛一睁眼，我仍在房中，身前一扇窗，玻璃微微颤动……
    我痛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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