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失踪
此时，一行人骑着牦牛，驱赶马匹行走在藏北高原的深处，往西北方向缓缓前进。
西藏高原，深处内陆，气候干燥而寒冷，气温和降雨量呈垂直变化，冬季寒冷而漫长，夏季凉爽而短暂。
当前正是夏末，是一年中气温最不稳定的时段。
而胡八一一行现在正身处喀拉米尔地区，一片名为“赤豁”的无人区。
此时漫天的飞雪小了许多，此地虽然渺无人烟，但是大自然中的野生动物却有不少。
天边禽鸟成群，远处的山峦绵延没有尽头。
山后和湛蓝天空相接的，是一大片雪白，但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那是雪山，还是堆积在天边的云团，只觉气象万千，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
“我说王副司令，您这心可真大啊，在这这北风萧萧，雪花飘飘海拔几千米的高原上也能打起几米高的大鼻泡子！”
胡八一看了身旁还有些迷糊的胖子一眼，无奈地要了摇头。
“那可不！也不看看胖爷是谁！”
胖子似乎没听出来胡八一语气里的调侃，毫不在乎地摆摆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忽然，他眼珠一转，想起了什么，鬼鬼祟祟地凑到胡八一耳边，吹气道：
“哎对了，老胡你过来，胖爷我给你看个宝贝！”
“你小子又出什么鬼招数？”
胡八一闻言一愣，不知道这死胖子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狐疑地顺着胖子的目光望去。
只见胖子不动声色地左右张望一眼，缓缓揭开了胸前的军绿色登山包的一角，露出了一块金灿灿的东西。
胡八一只瞥了一眼，脸色便大变，急忙伸手将登山包拉上，狠狠瞪着他，低喝道：
“死胖子，不要命了，轮回庙镇煞的圣物你也敢偷拿？！”
胖子登山包里装得，竟是一座一尺来高的金灿灿的佛像。
佛像头戴化佛宝冠，背后生出三眼四臂，跏趺于兽座莲台，三只银光闪闪的眼睛，正是之前众人在古格王朝王城遗址的轮回庙中发现的，那座镇压藏经洞里的一种名为“食罪巴鲁”恶兽的圣物。
“你疯了！你难道忘了那天晚上阿东是怎么死的？！”
几天前，众人在古格王朝遗址扎营休息时，明叔的保镖阿东趁着晚上众人睡觉的工夫，偷跑进了轮回庙，想要拿走摆在藏经洞前的三眼佛像。
结果惊动了藏经洞后的一只名为“食罪巴鲁”的巨大怪物，被活生生啃掉了脑袋。
当时，食罪巴鲁把阿东生吃活剥之际，胡八一和胖子就躲在神庙的柱子后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当时要不是咱俩练过几天，肯定就死在那，被那食罪巴鲁当小菜儿一起吃了！你现在偷了轮回庙的镇煞佛像，藏经洞里的食罪巴鲁彻底没了限制！”
“你倒是爽了，遭殃的可是遗址周围的老百姓！”
胡八一见胖子一脸“用不用这么夸张”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打不过，恨不得狠狠甩他两个大逼兜。
想到造成的后果，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冰凉，冷汗都冒出来了，也顾不上再说就要上前跟向导初一说明情况，掉头回轮回庙把佛像放回去。
胖子一把将他拽住，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嬉皮笑脸地安慰道：
“哎胡司令，你消消气，消消气，革命尚未成功，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胡八一不理他，面色阴沉的可怕，甩开他的手，就要去找位于队首的向导初一。
胖子见状也急了。
“老胡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
“那食罪巴鲁已经死了！”
“嗯？！”
胡八一猛地怔住，扭头看着胖子，目露惊色。
胖子见他冷静下来，出了口气，趴在他耳边低声道：
“那晚咱俩回到营地后，胖爷我又悄悄回去了一趟...”
“小胖，你...”
听到这，胡八一眉头紧皱，又要开口呵斥。
“老胡你先别急眼，听我说完！”
胖子见他又要发飙，急忙急忙抚着他的背道：
“那晚我趁着你们睡着，偷溜回轮回庙一趟，看到那食罪巴鲁就躺在阿东的尸体旁，早就凉透了！”
“...”
胡八一沉默，过了一会，忽然问道：
“真的假的？”
“胖爷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嘛！那食罪巴鲁的尸体都被切成了肉块，啧啧，你是没看到，那叫一个惨呐...”
胖子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似乎当时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就在眼前，他似乎怕胡八一不信，又拍着胸脯道：
“我，王凯旋，用咱俩几十年的纯洁革命友谊保证，我刚才所说都是24k纯真，绝无半点虚言！”
“否则就让胖爷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
胡八一看了他两眼，半晌缓缓点了点头，皱眉沉思了一阵，低头喃喃自语道：
“食罪巴鲁死了...被切成了碎肉块...”
“到底是何人所为...”
当晚见到的那凶兽的狠戾狂暴，此时仍历历在目，每次回想起那张狰狞的脸，他都不由后怕不已。
在轮回宗的传说中，食罪巴鲁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力能生撕虎豹，速度如电，专喜吃人。
如此恐怖凶猛的恶兽，究竟是什么人...不，什么东西才能将它撕成碎片？
胡八一越想越心惊。
“喂，老胡，你咋了？”
胖子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胡八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问他道：
“胖子，你当时有没有在附近看到或听到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胖子皱眉，抬头回忆良久，疑惑地摇头，嘟囔道：
“那遗址附近荒凉了无人烟，老胡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咱们，连只老鼠找不到，哪还有别的东西？”
“所以你就偷偷拿走了那座佛像？”
胡八一审视着他。
“嘿嘿...”
胖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讨好地道：
“胖爷我这不寻思，既然食罪巴鲁已经死了，那佛像闲着也就闲着，还不如拿来接济一下，咱们这些贫苦的百姓。”
说着，他指了指胸前的登山包。
“佛教讲究的便是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当年释伽牟尼佛祖割肉喂鹰，如果这位佛陀老爷在天有灵，知道这小小一个微不足道的金身就能庇佑祂忠实信徒一辈子吃饱穿暖，想来祂老人家还是知道了，还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
胡八一被胖子的歪理气得想笑，狠狠抽了他一鞭子，骂道：
“你这死胖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忒不知好歹！”
“你还真以为这佛像是纯金的？”
“啊？”
胖子之前一直喜滋滋的，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慌了，忙问道：
“老胡你什么意思？”
“哼哼...”
胡八一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冷声道：
“这佛像看上去金光灿灿，色泽耀目，但并非纯金或纯铜所铸，而是分别以五金合炼，一体成型，贵在工艺，而非材料，懂吗你！”
“什么？！”
胖子傻了眼，呆愣愣地半趴在牦牛背上，跟丢了魂儿似的。
半晌反应过来后，竟然拉开背包拉链，低头张嘴要去啃那佛像。
胡八一见他来真的，顿时满头黑线，急忙扯住他的头发。
胖子吃痛，被迫抬起了头，大声埋怨道：
“老胡你别拦我，让胖爷试试这佛像的成色！”
“你小点声！”
胡八一怎容他胡闹，伸手夺过登山包，拉上拉链抱在怀里，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还能骗你不成！”
两人这情绪一激动，闹出得动静便大了，引得周围明叔等人纷纷侧目。
shirley杨驱着牦牛靠了过来，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皱了皱眉。
“老胡，胖子，你俩安分点，马上就要到藏骨沟了，谨慎看着四周，别出岔子。”
说完，也不顾二人反应，又缓缓地走开了。
“听了吗，小胖，马上要进入藏骨沟地界了，你老实点！”
胡八一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拍开胖子伸过来的“咸猪手”，接着将他拽到身前，低声道：
“这佛像先放在我这保管着，等回京之后再交给陈爷，让他老人家上交给国家！”
“别忘了咱们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不是来倒斗摸宝的，鬼知道那九层妖楼里埋着多少妖魔鬼怪，进去后管好你的手，别乱摸乱碰，要是不小心触发什么机括，咱们都得交待在里边！”
“我可警告你，胖子，这就算了，下次再见财起意，别怪你胡爷我不客气！”
“下不为例！”
“...”
胖子张嘴想要反驳，但见胡八一神色异常严肃，语气严厉，低声嘟囔了两句，只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白云山麓的犀角村里，李长清三人听完张赢川的讲述，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之前听道儿上的人提起张三爷，只知道他老人家‘一人挂三符’，从一座西周大墓里挖出了传说中的十六字天卦，在风水阴阳之道上的造诣天下无双，却对他老人家的生平不甚了解。”
李长清端起碗喝了口清水，对张赢川抱拳道：
“今日幸得张公后人传述，这才知道，世人了解的，不过张三爷他老人家传奇生涯的万分之一啊！”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鹧鸪哨也赞道：
“不论是张公，还是他的师傅，你们张家的那位祖师，都不愧是风华绝代的人物！”
至于李醉，此时双眼亮得惊人。
还沉浸在故事中无法自拔。
“呵呵，两位谬赞了...”
张赢川闻言却摇了摇头，淡笑道：
“祖宗的事毕竟离我等太过遥远，就算是一辈一辈口口相传，也难免不会夸大其辞，只能当作茶前饭后的故事一听，绝不能当真啊...”
“张兄说得有理。”
李长清认同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张赢川口中的祖师，竟然是他们张家老祖宗，清末传奇人物张三链子的师傅！
刚才，对方为三人讲的张三爷和他师傅的那一段磅礴离奇，荡气回肠的传奇故事，着实让他很是震惊。
什么一剑扫千军、灵州除群妖、大袖遮皇京，什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东海之滨，荡尽倭寇”...简直与古典侠义魔幻小说里的情节一般，很难让人信以为真。
但这故事看似荒诞，却也不一定完全是虚构的。
李长清稍一琢磨，觉得故事中的一些情节，还真有几分像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鹧鸪哨和李醉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张赢川讲的过程中，时不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道人。
外人不知，他俩作为亲历者，自然不会不清楚李长清的惊天手段。
尤其是鹧鸪哨，此时已经信了七八成了。
“师傅，你说这张赢川口中的祖师，不会就是李道长吧...”
李醉悄悄凑近鹧鸪哨，用蚊子哼哼的声音问道。
鹧鸪哨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醉忙不迭点头，顿时不再言语，端坐在案前，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讳莫如深。
张赢川毕竟不懂其中门道，他虽然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未多想。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不便继续打扰，今日与张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改日再请张兄进京畅谈！”
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李长清也无意多留，看了眼门外天色，对鹧鸪哨暗中使了个眼色，接着起身作揖，便要离去。
“张小兄弟，告辞！”
鹧鸪哨也起身，对张赢川抱拳。
张赢川也不相留，热情地把三人一直送到村头。
临行前，双方又分别留下了地址和联系方式，才各自转身离去。
鹧鸪哨领着李醉上了山，李长清则乘车回到了京城。
回到陈家大院，一进门，他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李长清四下扫了一圈，并为发现张起灵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按理说，这个点对方应该还在院子里锻炼才对...
心中升起一股疑惑，他走到张起灵居住的厢房前，伸手在门板上敲了敲。
“张居士？”
“...”
无人回应。
“糟糕...”
李长清神色一变，管不上许多，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昏暗的屋内，空无一人，被褥整齐地堆叠在床头。
张起灵不见了...
李长清凝视屋内，余光忽然扫到桌子上有东西，走进一看，是两个刻字：
昆仑。
盯着桌子上两个略显仓促的大字，道人的一颗心缓缓沉入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