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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宝气喘站定,才发现这里有一大群山羊,放羊的正是老熟人放羊女,还带着小闺女。
    二宝冲她招手,“放羊大姐!”
    放羊女的头上扎着浅绿色布巾,见到二宝也很高兴,但很快又变得尴尬起来,笑容难掩脸上的惭愧。
    二宝说:“之前的事不怪你,别再惦记了。你头皮好些了吗?”
    放羊女说:“我不好意思再去你那儿了,怕给你惹麻烦。最近在吃王记的药,但是没见好。”
    二宝说:“你给我看看。”
    放羊女有些犹豫,她家小闺女却机灵,小手一拽就把绿布巾拽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说:“二宝哥哥你看,娘亲的头皮红红的,樱樱好心疼。”
    二宝见了也是大吃一惊,那头皮上一块一块全是烂斑,再不医治,新栽的头发怕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他问:“你吃的是什么药?”
    放羊女说:“好几种药材配的,好像有苦参、蛇床子、薄荷脑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服完药之后能好一点,但中午过后又会发痒。现在连头发都不敢洗了,就怕沾了水更严重。”
    王记配的这几味药的确有消炎止痒的作用,按理说不该反反复复的。二宝也不敢断言是什么原因,便说道:“这样,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能量弹’给你,一吃就好。”
    放羊女却拦住他,“不用特地跑一趟,二宝兄弟,谢谢你了。我……我明天就会搬回娘家,娘家伯公也有懂医术的,先养几天看看,养不好的话再找你。”
    二宝知道她个性不喜劳烦别人,也不勉强,只问她搬回娘家是什么意思。放羊女苦笑,她的小闺女率先抢了话头,扬起小脸说:“我爹明天要娶新媳妇了,我在奶奶的房里看见了好多红绸子。”
    二宝表情凝固,放羊女便叹了口气,“我猜他休书已经写好了,左不过今晚就会跟我提,只要我不同意,他就会拿出来……”
    夕阳余晖里,放羊女的眼眶红得像晚霞。这一幕像是烙印在了二宝的瞳孔里,一直到回了家,一直到晚上睡着了,好像还能看见她们母女俩依偎在一处的画面。
    第二天傍晚,二宝去钱庄取了三百两银子,回来的时候就听别人说杨家的新媳妇进门了,没有大操大办,但也风风光光的。
    席上有人问杨老太怎么没看见她家大房儿媳,杨老太要面子,就说被自己撵走了,怕把头皮的脏病传给新人。
    二宝抱着银子,回到家里哗啦啦一堆全摊在了桌子上,张着嘴巴放声嚎啕:“凭什么呀!好人没好报,坏人办喜事,去他祖姥姥!”
    藏弓原本正在翻看《列王外传》,对千年以前的一个武王宠爱男妃的野史兴致盎然,见二宝一回来就号丧便赶紧放下了,走过来问:“谁又招惹我家小老板了?”
    二宝说:“杨老太娶新儿媳了。”
    藏弓说:“那不正合你意么,放羊女回了娘家,以后没人再会欺负她了。”
    二宝说:“可我就是气不过!知道前因后果的会说她杨老太嘴欠,不知道的都在揣度放羊大姐到底染了什么样的脏病。她凭什么那么说啊,她嘴巴吃大粪啦?!”
    藏弓既心疼又好笑,摸摸自家小傻子的圆脑袋,“不哭,老太婆高兴不了几天了。”
    二宝水熊顿足,“谁说的,她还能高兴好久呢,新媳妇马上就要生了,她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啊啊啊,我快气死啦!”
    小傻子气得直蹬腿儿,火头军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哄小孩么,只能用小孩喜欢的方式来了。
    “今晚床给你睡,我打地铺行不行?”
    二宝抽嗒着,“真的?”
    “骗你是小狗。”
    二宝忙擦干眼泪,“成!”
    “……你这泪珠串儿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二宝不理他,颠儿颠儿地跑去铺床了。
    这夜二宝睡得不踏实,总感觉有一条大粗绳子勒着他,想翻个身都不容易。还有谁家的灶眼儿没封死,热烘烘的火气烤着他的脖颈,最后烤得一身细汗,被子都蹬出去了。
    可早上醒来时被子盖在腰上好好的,只有领口松了些,火头军也安安稳稳打着地铺呢,一切都像是他的错觉。
    他稀里糊涂上了工,走到铁匠门口时却看见杨老太又来骂街了,禁不住膝盖一软,仿佛黑云压顶大祸临头。
    藏弓轻巧一把搂住他,“别慌,不是骂你的。”
    竖耳细听,果然,是骂王记的。
    二宝问道:“怎么回事,王记也招惹她了?”
    铁匠走出来,对二宝道:“不是王记惹了她,是她恶人有恶报,自己头上也起红斑了,来找王记赔钱呢。”
    二宝诧异,“没道理呀,发炎又不是传染性的,何况王记只提供了消炎止痒的药,这有什么好算账的?”
    铁匠朝那边努努嘴,“你去听听就知道了。”
    “杨老太哪来的闲工夫,你家新媳妇昨夜不是喜诞麟儿了嘛,不回家抱孙子去,搁这儿吵什么呀?”
    来到近处,二宝恰听见这句,下意识攥住了藏弓的手,用尽力气捏紧——真的要气死了,老太婆竟然如愿以偿得了孙砸!
    火头军被他冒犯,非但没有被冒犯的觉悟,还朝小二宝身边更靠近了些,心想来来来,再大力点才好,摸得狠,感情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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