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靳以轩,我希望你好好的,不管我们在不在一起,也仅仅是一段随风而逝的缘分罢了。”
    “你这样的人物,没遇上我之前,又怎么会有这种糊涂的念头,能说出陪谁一起死的话,太荒谬。”
    “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我们之间有缘无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瞧瞧,我都将你祸害成什么模样了,你就不在意别人笑话你吗?”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原本就不属于无妄城,也不属于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有缘相遇,得你珍之护之,已是我莫大的福气,我尽力珍惜了,回头看看,留给你的都是伤害。”
    苏澈苦笑着,如果河神找到能顺利取下血镯的方法,那么,如今就是她对他所说的最后一番话。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与你在一起,只求今生,不问来世,但纵然是我,也不能欠你太多,我钟情之人,因我而沦为笑柄,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让我情何以堪,于心何忍?”
    本以为当年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魔界,离开他,就是对他们之间最好的安排,不拖不欠,各自安好。
    但她错了。
    只有陌生人能做到不拖不欠,爱过的,始终是欠着的,谁多谁少而已。
    苏澈所说的这些,靳以轩都十分理解,她能明白的,他又岂会不明白。
    “苏澈,我也只想与你在一起而已,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我都做不好,我原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好的。”
    初始,不知情难,不知爱苦,不知痛心彻骨的竟不是肉眼可见之伤。
    因为遇见他,她被无辜牵扯进魔界的是是非非中,现在所说的字字句句不禁让他深感惭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靳以轩,我苏澈将你记在心上了,那个初见时,连对一个人掏心掏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靳以轩,那个屡次救我于水深火热中的靳以轩,现在,在我面前,因我所累,险些耗尽修为的靳以轩。”
    “我将命给你,只希望你因我的存在,余下一生愉悦。”
    起先,靳以轩就意识到什么,但万万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果敢。是啊,当初他离她而去的那八年,她都有勇气扮做他,负担起他的一切。
    一滴泪从他眼中滑落,他哽咽得唇角微颤,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我找到方法了……”
    河神带着火神祝融赶到之时,只见靳以轩坐在地上不停啜泣,怀中的女子早已失去温度。
    “我时常觉得自己偏执,而你,比我偏执得更彻底。”
    早在他赶到醉堂春之前,河神走后,她就已经服了毒。
    血镯是她亲手取下,又套回了他的手上。
    靳以轩苍白的面容渐渐变得红润,黑发间的那几缕白发也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了原来的他。
    可又不完完全全是原来的他。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到死都念着他的好,最后诀别时,还在不停试探他。
    “以轩……我……我也不想弄成这样的,我临走时,已经告诉她了,不一定要她死了才能取下血镯,可是……”
    河神深感愧疚,只怪自己来得太晚,他想尽了方法,却不知道火神祝融的神通也无法取下血镯。
    “没用的,你和祝融都走吧……”
    靳以轩抱紧怀中的女子,轻声说道。
    河神和不知情形的祝融赶紧离开,楚洛尘早已暗中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现身。当祝融和河神离开时,他也随他们一起离开了醉堂春。
    “当年碎掉的那两块玉佩,我已经复原了,你不喜欢的彼岸花,我也为你毁过,你说的字字句句我都记得,我给你的婚书,你至今未看。”
    “你总说我是个大人物,可笑,纵然我是个大人物,也留不住你。你这副固执的性格,让我将你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了她,可是她不会醒来了。
    纵然靳以轩再想自欺欺人,事实也摆在眼前。待阴阳使者来勾她的魂魄时,他将她抱到床上,随她的魂魄一起去了冥界。
    奈何桥上,靳以轩亲手将孟婆汤递到她面前。冥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由他去了,想拦也拦不住。有他在的地方,任凭是阿鼻地狱,规矩也都成了摆设。
    “趁我现在还记得你,我想请你好好保重自己。你的一生很长,这一生,要遇到很多人和事,才能走到终点。更何况你的生命没有终点,我走后,你不该只剩下永世孤寂。”
    苏澈接过他手中的孟婆汤,饮下之后,对他莞尔一笑。初见时的惊慌失措,爱到深处无怨尤时的刻骨铭心,此刻在脑海中形成一幅幅画面,渐渐的消失不见,余下的,就只有最后的祝福和叮嘱。
    “你说得不错,一生要遇到很多风景,才能走到终点,但是,所有的期许也只停留在一人身上。”
    靳以轩笑了,眼中依旧含着泪花,让她真的忘了他,他舍不得,但拥有所有的记忆,必将无法再入轮回。执念太深,只会永远滞留在冥界,无法超生。
    他会等她的,用尽余生去等。
    来世,他庆幸她不记得他的好,他的坏,那么,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靳以轩,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拼了命的喜欢,初见时,我就喜欢你了。”
    苏澈轮回之前,最后一次对他说道。
    靳以轩站在原地,他不止一次的看着她离开,这次,她离开了,此生也画上了句点。
    他不会信誓旦旦的对她说他会等她,只怕听到她让他不要再等。
    情不情愿,他说了算,也不需要她明了。
    “魔尊,苏姑娘已经走了……”
    冥王来到靳以轩身边,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道。
    靳以轩经历了无数次生离死别,在此情形下,不要在冥界胡来才好。他们这处可再也经不住折腾。
    前几天,苏澈走过莲火之事历历在目,若是靳以轩旧事重提,找他的麻烦,今日岂能平静?
    “嗯,她走了……”
    靳以轩沉声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也离开了,在奈何桥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