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叫傅容

      “你是谁?”
    “你是来为你完成心愿的人。”
    苏可可完全不惧怕面前的怨魂,今夜,她就是来帮她完成愿望的。
    此女名叫傅容,二十五岁那年就死了,怨气太重,难以入轮回。
    醉堂春的客人,不论来处,只论酬劳,来者不拒。
    离开那道结界,她依照心愿条上的指引,来到无妄城中的一处废墟,见到了傅容。
    和别人的反应一样,夜里,苏可可处于隐身状态,纵使傅容是怨魂,也看不到她。
    只看到自己投到醉堂春的心愿条落在她面前。
    “你是醉堂春的人?不,你不是人。原来……那处的传说都是真的。”
    傅容眼中的哀怨里闪过一抹欣喜。
    “我用不着冥币,至少现在还用不到,我只是在帮你之余,做点我认为有意义的事。”
    传说中,醉堂春的老板不是见钱眼开的吗?
    也对。
    人的银子也就罢了。
    哪个活人想要大把的冥币!
    可是,傅容也只有冥币,至少证明她是真心有求于醉堂春,苏可可正是看到她的特殊之处才来的。
    “只让你完成这个心愿,你若是不抽身而退,我就灭了你,我说得出做得到,不然,你可以试试后果。”
    既然应允了傅容,让她附她的身,去见她的夫君一面,这档子事儿对她的身体肯定没什么好处。
    苏可可既然答应了,就有办法应付一切后果。
    这几年,她在无妄城中搜罗的宝贝可不少,应付一个怨魂,绰绰有余。
    傅容十分惊讶,但也知道无妄城中鱼龙混杂,高人往往低调,无知小辈才会装腔作势。
    苏可可对她毫无畏惧,淡然自若,虽然看不到她的人,但听这声音,傅容知道,这个女孩很善良,亦是有备而来。
    “你不怕我?”
    “你有何好怕的?至少我知道你在明,至少你曾经是个善良的人。”
    苏可可淡然的说道。
    “握住我的手,可以吗?”
    傅容近乎恳求的说着,语中透着卑微和无奈,更怕苏可可一个念头,就马上拒绝了她。
    “好。”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想记住你的名字,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我叫傅容,希望你记得自己帮过傅容,把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心上。”
    “我叫苏可可,我只希望你这一瞬间记住我的名字就好,轮回之后,前尘如烟,烟消云散才好。”
    永远……
    她的永远……
    已经不远了。
    苏可可向她伸出手,她是魂魄,她无法真的握住她的手,像是触摸到空气般。
    但不同的是,这空气冷得彻骨,像是刀削着她的每一根骨头。
    瞬间,傅容附了她的身,这一刻,她不再是隐身状态。
    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段段画面在苏可可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知道,这是傅容生前的经历。
    心愿条上,不过寥寥数语记载,近乎央求,就已经让她动容。
    这一刻,她凭借记忆,清楚的看到了傅容的一生。
    十七岁那年,傅容和她的丈夫韩浩禹相识,产下一子,经历了诸多纠葛之后,死于心爱的丈夫手中。
    苏可可清楚的感受到傅容的绝望和不甘。
    怨从何来?
    当她的丈夫韩浩禹亲手将匕首刺进她的心脏的那一刻。
    她痛的不是伤口。
    而是痛于对他的爱已经被扼杀得只剩下一地碎片。
    连呼吸都是痛的。
    韩浩禹早在两年前就有了新欢,但傅容竟是两年后才在无意中发现。
    韩浩禹拿起匕首,他本无意想杀了她,本想吓唬她,让她离开,给新欢腾出个位置!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苏可可在心里将韩浩禹怒骂了个遍。
    此举是一怒之下情绪无法控制……
    但却在两人的争执中,失手杀了她。
    傅容风华正茂的年纪,经历得十分悲哀。
    她爹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还终日一副妇道人家永远都不懂男人的苦的做派,总觉得自己苦衷良多。
    总认定了身为女子,用苏可可的话说,就得上的厅堂下得厨房,事业有成,美貌无双,德才兼备又温柔体贴。
    经历了太多的花前月下,却忘了自己的娘子也是两人心心相印才喜结连理的。
    从而看家里那个只会带孩子务农也没什么才学,更没什么大本事的女人不顺眼,嫌弃起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渣男。
    渣男都视女人如衣服,凭着油腔滑调的做派,俘获佳人芳心,当然,这缺不了某方面的功能辅助。
    但时间长了,总会日久见人心,两两相忘。
    傅容的爹不停的招蜂引蝶,而且还打女人。
    娘亲刚发现他与别人暗度陈仓时,争吵过,但事不过三,谁都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有次一气之下服了毒,宣称绝不和离,她不甘心,就算死,也要死在傅家。
    好在得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两人最终还是和离了。
    那年,傅容年仅五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跟着爹爹生活。
    虽然年纪小,却也记得一些事了。
    这成为她对爹娘最深处也是最初始的记忆。
    而后,父亲的做派不改,傅容终日忍受着旁人对她和父亲的指指点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爹爹永远不以为意,自恃这是身为男人骄傲的资本。
    无数的嘲讽和讥笑,时间长了,傅容就渐渐的安慰自己不在意了。
    对旁人的言语和眼光不在意。
    对爹爹的拳打脚踢不在意。
    好了伤疤不会忘了疼,却一次次忍着。
    因为她明白,爹爹纵然滥情,但也是个人,也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之时,再加上父女二人时常因为一些琐事起了争执,傅容就成为了出气筒。
    胳膊拧不过大腿。
    打着打着,一次次忍耐,傅容对父亲也有怨恨,但每次都心软,体谅他的苦楚和不易。
    纵然爹爹一次次拳脚相加,纵然有很多次就被爹爹一巴掌打得流鼻血。
    家事不足为外人道。
    苏可可这会儿清楚的明白了傅容当时的处境,她爹在外已经声名狼藉,自己当个出气筒也就算了,况且,旁人见他如此打骂孩子,拉过劝过。
    但谁也劝不住性情暴躁的他,反而让他对劝说者心生怨恨。
    渐渐的,也没人敢劝了。
    也没人敢报官。
    也总有人看不到的时候,即使看到时,劝说了也无济于事,本性难移。
    苏可可不禁红了眼眶。
    虎毒不食子,她爹每次出了气,气消了都会心疼得向她道歉。
    再加上傅容很会换位思考,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受虐倾向。
    不管这程度是否严重,但总是存在的。
    反观她自己,苏可可也明白,自己也会换位思考,觉得靳以轩不易,但绝对是因为没本事杀他,才不得不接受自己要死的事实。
    绝对不是受虐倾向。靳以轩与她才没有那么深的渊源值得她这样做。
    当时,傅容她爹爹教育她,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至今,她奉作金科玉律。
    不得不说,这句话仅是对得片面罢了。
    傅容的爹却把不停换女人的原因归结于她,声称她不喜欢那些继母,所以为了她,他得换,为了她的成长,他用心良苦。
    父女争吵过无数次,渐渐的,变得连争吵都显得多余。
    和死性不改,冥顽不灵的人是争论不出结果的。
    苏可可透过记忆的画面,感受到了傅容的心思,虽然爹爹很渣,但在养育之恩方面,不曾对她苛刻过。
    虽然家里很穷,但是,她还是能看到父亲每日的辛苦,从而也很佩服他。
    不管在别人眼中爹爹如何如何,在她眼中,她尽最大的能力体谅,包含,呵护他。
    因为她明白,父女相依为命,继母来来去去,只有她才有最合适的立场和义务包容爹爹。
    在她眼中,他只是个父亲,一个好父亲,虽然不是满分,但她知足了。
    每个成熟的人,都经历过最叛逆的时期,在她最叛逆的年纪,因为很想念娘亲,偷偷给娘亲写过一封信。
    结果被爹爹发现。
    哎!苏可可不禁叹了一口气,以傅容她爹的性格,当时暴跳如雷,声称傅容吃里扒外看不起他,定是母亲嫁了有钱有势之人,连哄带骗的怂恿傅容不尊重他。
    傅容虽然是个女子,但爹爹不甘她落于人后,也花了大把银子让她进了私塾。
    傅容不明白为何仅是自己想念母亲,百般打听之下,才打听到了母亲如今在何方,仅是一厢情愿的单纯想给母亲写封信,信还没写完,就被脾气火爆的爹爹逮个正着。
    而远方的母亲根本不知自己的女儿在经历着什么。
    一气之下,傅容她爹气得将她困在家里,让她承认错误,才能去念书。
    而她也是个倔强性格,多年的经历也令她不畏惧爹爹的拳打脚踢,反正命就这一条。
    没错的她绝对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