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月光下的少女与少年

　　    内舱之中，‘犽’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菲菲，包括自己‘重生’的秘密。
    菲菲没有回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刚醒，然后就有一个人告诉她‘我从前世就喜欢你了！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付出一切。’
    对于这样的情况，菲菲别说遇到了，想都没想过。
    而且，菲菲身为‘符文法师’，无数先辈的传承知识更是直接说明‘重生’现象不可能出现。
    沉思了片刻，菲菲轻咳两声：
    “咳咳...犽先生，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呢，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甚至灵魂能感知到的，也可能是假象。”
    犽虽然有‘重生’记忆，但也听不出菲菲的话外之意，何况他还真的凭借‘重生’找到了机缘，成为了水手系列的圣者。
    所以，犽没听出菲菲委婉诉说‘重生是假象’的事情，他只觉得菲菲没有相信自己。
    “没事...我所述事情的确很难接受。”
    犽摇了摇头，真切看向菲菲：
    “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咳咳...”
    菲菲连忙又咳了几声：
    “犽先生，这个问题...”
    菲菲本想直接说明，但根据她的职业视野，她能看到‘犽’的纯净灵魂，于是便改变语气：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而且，犽先生，从生理年龄来说，我现在只有十岁，你这样的告白有点吓到我了...”
    这时，通知祷告的钟声响起，晚祷时间来临。
    “啊啊！你真的愿意做我朋友吗？”犽激动起身，连忙问。
    “嗯，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菲菲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祈祷，我们晚上见！”犽猛地点头，开心跑出了门外。
    听着脚步远离，听着犽开心的哼唱声，菲菲拇指大的灵魂立即从小羊羔脑袋上爬了出来，并惆怅的杵着下巴：
    “这可咋办...就算没有年龄差距，就算我接受你，我灵魂状态也不可能陪你结婚呀...”
    “嘿嘿，看来你对他蛮有好感嘛。”
    笑声落下，约克翰·琼斯和箐箐走了进来。
    “菲菲姐！你终于醒了！人家好想你！”看了一眼，箐箐直接跑到了菲菲怀里，并瞪着约克翰·琼斯，那模样，就差告状了。
    “琼斯先生，你别打趣我了，我只是见他灵魂纯净如纸，所以不想伤害他。”
    菲菲无奈摆了摆手，拇指灵魂又回到羊羔身体，并控制双手抱起箐箐：
    “琼斯先生，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刚刚没告诉他真相吧？”约克翰·琼斯问，缓步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没有，对犽先生而言，‘重生’已经完全镌刻在他灵魂上了，这种程度的认知，是无法用语言将其改变的。”菲菲摇头。
    “嗯，那就好。”
    约克翰·琼斯点头，又道：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和他交流，毕竟犽还是一个挺不错的男孩。”
    “琼斯先生！我只有十岁！”菲菲瞪大眼睛，大声重复了一遍自己年龄。
    “咳咳...”
    约克翰·琼斯连忙咳嗽，伸了伸懒腰，道：
    “没事没事，如果到时候不喜欢，你可以和他说‘我和重生前的菲菲完全是两个人。’”
    “他能听进去？”菲菲皱了皱眉。
    “应该能吧，你又没‘重生之前’的记忆，而对于一个人来说，构成自我本身独特存在的，恰好就是独一无二的记忆。”约克翰·琼斯琢磨几秒，回道。
    “嗯！我试试。”菲菲点头。
    这时，一旁小可爱嘴角扬了扬，在内心对约克翰·琼斯问：
    “琼斯，你想使用美人计哟。”
    “嘿嘿，虽然‘重生’是假的，但装入犽灵魂中的世界信息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水手序列的圣者。”
    约克翰·琼斯同样扬起了嘴角，内心笑了两声，又继续通过心灵回道：
    “在‘重生’故事里，犽肯定去过不死海域，而且很可能接触过长生泉，如今卡特琳娜的生命只剩半个月不到，我们没有多少事情去寻找的。”
    菲菲见两人突然一副神秘笑容，不由好奇：
    “琼斯先生，你和箐箐在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约克翰·琼斯连忙摇头，又轻咳两声：
    “还有呀，菲菲，你和犽聊天时，可以试探性的打探一下长生泉信息，他应该有所了解。”
    “嗯！”
    菲菲用力点头，回头看向卡特琳娜·琼斯，见自己画上去的时钟已经转完了一半，不由捏起小拳头，打气说：
    “我一定会救船长的！”
    “放心，有我在，卡特琳娜不可能有事。”
    约克翰·琼斯安慰一句，并在内心嘀咕道：
    “她可是‘命定之子’，世界气运眷顾的主角，根本就不可能出事...”
    三人聊天中，钟声响了几次，一层夜纱披在了海面。
    因为约克翰·琼斯和箐箐吵架的原因，纱织特许加餐，所以，这一个夜晚，每个人都欢庆的聚在甲板上。
    食材都是现场打捞的鱼虾，鲜活可口，不加调料也是美味。
    火星一朵朵飞起，鱼香味笼罩了整艘海船。
    今夜的时间是周二晚上，守护星座闪耀非凡，在紫色星芒照耀下，夜空显得极为神秘，仿佛一切故事与生命都正在孕育。
    “白鸥浅唱，夕阳燃起了松香，白色的裙摆安枕在了枯叶上....”
    约克翰·琼斯正拿着木吉他弹唱，依旧是那几句，作为一位流浪歌手，来海域近一个月，他依旧只会一首，还不如沉睡的卡特琳娜合格。
    二哈‘橙子’一口一口撕咬着烤鱼，一秒都没有停过，毕竟自从上了船，这是它第一次吃饱。
    箐箐与纱织的几个姐妹正在玩耍逗趣，时不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小纱织则安静坐在约克翰·琼斯旁边，她轻轻杵着下巴，耳朵只能听见约克翰·琼斯的声音，眼睛也只能看到她的帅大叔，哪怕约克翰·琼斯重复唱了几遍，她依旧听得入神。
    “纱织？”
    约克翰·琼斯突然放下木吉他，并走到纱织旁边。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嘟囔，但传入纱织耳中，却变成了温柔的低语。
    “嗯..”纱织小脸瞬间羞红。
    看着少女害羞模样，约克翰·琼斯只觉脑袋有点发热，甚至身体也发热了。
    过了两秒，约克翰·琼斯赶忙看向海面，深吸了两口气：
    “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不知道，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大叔这样神秘有趣的人吧。”纱织整理了一下衣服皱褶，缓慢起身，站在约克翰·琼斯身旁。
    这一刻，海风吹在脸上，温柔的像手指在触摸一样，特别是那些风从头发里穿过时，纱织第一次觉得，原来夜晚的海洋居然是这般美好温柔。
    “我有妻子了。”
    约克翰·琼斯继续看着远方海洋，看着水面月影。
    “没关系呀！你们贵族不是经常娶好几个的嘛！”纱织开心回着，小手偷偷抓上了约克翰·琼斯的手指。
    触碰刹那，约克翰·琼斯连忙后退两步，并扬手用力弹了纱织脑袋：
    “少女，哪有你这么笨的？”
    没等纱织回话，约克翰·琼斯又后退了几步：
    “还有，你看到的我都是假的，就算对你好，帮助你，也都是在利用你。”
    “那多好，说明人家对大叔很有用呀。”
    纱织笑着，往约克翰·琼斯走了几步。
    “停！”
    约克翰·琼斯连忙瞪大眼睛，一副惊恐模样。
    等纱织停下脚步，约克翰·琼斯又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我说，小丫头，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我和你说，这个世界很危险的，你遇到的每个人都可能是骗子，所以你最好回你的神殿去。”
    纱织没有回答，又朝着约克翰·琼斯缓步走来。
    这一刻，面对纱织的逼迫，约克翰·琼斯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神灵，心脏都开始窒息了。
    眼看纱织接近，约克翰·琼斯刚想跑路，纱织却突然停下了。
    纱织笑眯眯看着约克翰·琼斯，看了几眼，她就转身走向先前位置吹起了海风：
    “嘻嘻，那大叔，你可以选择骗我一辈子呀。”
    “纱织。”约克翰·琼斯叹了一声。
    “嗯？”纱织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刘海，转头。
    女孩温柔笑着，约克翰·琼斯则在内心开始了无情的计算：
    “‘犽’和烈焰将军都是圣者，但也只是棋子，与之相比，我那持续3分钟的‘光之巨人’完全不值一提。”
    “纯白少女和欢愉又突然失踪了，没了这两位的保护，这一趟不死海域肯定非常危险。”
    “在这个好几个半神参与的棋局里，我必须找到新的筹码...”
    内心嘀咕着，约克翰·琼斯又认真看向了纱织：
    “纱织，等从不死海域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确定答案。”
    “嗯！”纱织连忙点头，急促心跳更加急促了，甚至还偷偷消失了几拍。
    约克翰·琼斯也转过身子，他先给自己脸上一巴掌，然后一个飞跃就来到了桅杆顶部。
    “给点酒。”
    看着醉醺醺的烈焰将军，约克翰·琼斯摇了摇头，原地坐了下来。
    “呃~~”
    烈焰将军打了一个‘嗝’，吐出几口酒水，直接就从身后掏出了一瓶：
    “有些时候，我们总是失去了才会后悔。”
    约克翰·琼斯没有回话，他转头迎向海风，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一瓶喝完，约克翰·琼斯再次伸手：
    “你的酒兑过水了吧，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愿醉的人，是永远喝不醉的，愿意醉的人，一滴就醉了。”烈焰将军又递给了一瓶。
    接着，烈焰将军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同样拿出勒一瓶。
    喝了一口，烈焰将军指了指纱织：
    “多好的女孩呀。”
    “是呀，可爱，温柔，勇敢...好的不能再好。”约克翰·琼斯也喝了一口。
    “可惜遇到了个老畜生。”
    烈焰将军一口饮尽，平躺打起呼噜，不再说话。
    约克翰·琼斯也没有回答，他安静喝完一瓶，又要了一瓶。
    月光下，几人心醉，几人心愁。
    船角位置，犽又找上了菲菲。
    “犽先生，不管你说多少事情，但那些记忆我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我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菲菲认真盯着犽的眼睛，声音压低了许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与你记忆里的菲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和她有着完全不同的经历。”
    “这些经历构成了独一无二的记忆，而记忆又塑造了如今独一无二的我...”
    菲菲的声音更低了：
    “所以...我不是她，你明白吗？”
    “但那些记忆都是真的，那些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都清晰的镌刻在我脑海里，每一秒都无比的真实。”犽激动的大声回道。
    菲菲沉默了几秒，说：
    “但那些记忆只属于你一个人。”
    没等犽回答，菲菲又用飞快的语速继续说：
    “对我而言，不管你那些记忆真实与否，但我都没有亲生经历过，所以不管你讲述多少次，讲述的如何深情，它对我而言都只是一个故事。”
    “而故事，不管再怎么感人，它都只是一个故事”
    “你无法要求一个听众成为故事里的人物，那是不现实的，也是完全不存在的，因为我的灵魂与记忆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听了你的讲述，我的灵魂和记忆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犽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可以把重生之前的事情讲述一遍又一遍，但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菲菲所言，她的灵魂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能直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所以不管他讲述几次，那些记忆都只属于犽自己，永远不可能属于菲菲。
    犽回神时，菲菲已经走向了船舱。
    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犽的心脏突然抽痛了几下，他连忙问：
    “那...那我可以追求现在的你吗？”
    菲菲转过了身，叹道：
    “犽先生，我真的只有十岁，对于爱情这些东西，真的还不到我能去期待的年龄。”
    “而且，我们都有各自使命，接下来我们都要去往不死海域，到时候能不能安全回来都是问题...”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没等菲菲说完，犽直接跑到了她身前，并真诚的盯着菲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