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破局
八月三日，沙关。
此刻已是铁象攻城的第三日夜间，上官无敌站在高耸的望楼之上，看着下方点点星火，眉头紧锁。
连续三日的攻城，铁象王朝已然留下了十万条生命，加上伤残，总伤亡怕是得有十五万！
而大盛却只阵亡了不到两万人，加上伤患，也不到三万。
上官无敌之前一直有些想不通，对方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就算是想要用人命来填，这般下去，也根本填不满！
直到今日太阳西斜之际，偶然听到几个阵法师交谈中提到阵法修补缓慢；
他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个词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沙关第一日黄昏时分便发动了所有阵法，虽然成功灭掉了数万敌军；
但代价却是元晶耗尽，并且有不少阵法节点被敌军摧毁！
而修补以及补充元晶却又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是以在数日之内，沙关的防护力度都会大为降低。
不过最关键的却是一个辅助型阵法的失效——预警阵法！
预警阵法不但可以大概感知敌人的实力、方位、数量，而且在有人踏足到一些关键地方之时，都会发出警示。
而此前由于有预警阵法的存在，其能够警戒沙关地下十几丈的深度，是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
但而今所有阵法失效，预警阵法自也不例外，那敌军会不会挖掘地道杀入？
上官无敌对此深感担忧，但他却想不到该如何验证猜想。
所幸苏蓉蓉想到了一个妙招，她提出挑选一些关键部位朝下方挖掘小深洞；
而后在深洞中灌注以水，通过观察水的波动来判断对方是否在进行挖掘地道的阴谋。
因为在相差不多的平面中，远处的震动可以传递出很远，是以此招完全可行。
之后，上官无敌便让苏蓉蓉等人调集了一批军卒专门负责此事，只可惜直到现在仍旧没有消息。
又过了两三刻钟后，忽然有激动的叫喊声从后方传来。
上官无敌回首看去，却是有些灰头土脸的卢青。
“大人！确定了！敌军的确是在深掘地道！”
上官无敌顿时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
“可确定无疑？”
“回大人！确定！苏姑娘让我等以不同方位分别掘挖了数百个深洞；
这些深洞中有大部分水面都在或剧烈或微小的波动，是以不会有错！
此外，根据波动的强弱程度，苏姑娘认为敌军应该是同时三路齐挖！
而且，这三路中好像有两路已然超过了咱们此时所在的位置，都已然靠近了第二道关墙！”
上官无敌不由得狠狠一握拳头。
“好！此事尔等做的极为出色！
看敌军如此动作，怕是想要同时拿下三道关墙！
这样，你再去转告阿蓉，让她想办法确定敌军地道的大概出口位置！
本衙这便去寻镇西将军！”
“诺！”
上官无敌一边往第一道关墙行去，一边则是不停地思考着。
他有些想不通对方如此安排的意义。
既然对方已经在白松山派出了奇兵，为何又要如此费力的大掘地道？
要知道，对方煞费苦心的使得沙关阵法失去效用的代价可是五六万大军的被屠杀！
想了半晌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上官无敌只得无奈摇摇头暂时不去理会。
第一道关墙，统战台。
东方离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沙盘，眼前的战局竟让他有种仿佛置身于迷雾的错觉。
虽然三天的大战下来，己方可以说是完全站在上风。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些不安心。
铁象王朝的象元博和蓝养胥可都不是易于之辈，他们会傻到如此徒劳的损耗兵力吗？
难不成又有什么阴谋？
可究竟是什么阴谋？
东方离抬眼看了一下周边多达七八人的谋士和长史，眸中不由得闪过一抹不满之色。
这些个家伙真是没什么用，连一点像样的问题或谋略都提不出来。
眼角余光瞥到角落中的一人时，东方离却是忽的心头一动。
“王禾，对于而今之战局，你可有什么想法？”
王禾顿时一愣，虽然锦衣卫成功帮助他步入了镇西将军的视线，被提拔到了身侧效力。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在这种场合中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现在镇西将军竟然亲自朝他问询，这顿时使得他惊喜不已。
“将军大人！卑职认为此战太过轻松！
敌军必然是有阴谋在其中！”
长史耿兴文闻言顿时嗤笑一声。
“废话！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来，将军大人可不是要听你这般废话的！”
东方离眉头微皱，不悦的看了一眼耿兴文。
耿兴文顿时后背一凉，干咳一声却是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王禾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思忖一会儿，却还是将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将军大人，卑职认为敌军很有可能会挖掘地道潜入！”
地道？
周边的将官顿时一愣，面面相觑的同时却也无人出言反驳。
因为他们此时才想起来阵法全部失效的其中一种后果来……
东方离不由双眼一眯，正要细问时，一道身影却是忽然长身而入。
“他说的不错！敌军的确是打的这个算盘！
而且是同时掘了三条宽带还不小的密道！”
东方离脸色微变，对方还未踏入时他便早已通过神识知晓了是上官无敌。
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如此一个惊人的消息。
“上官百户，你是如何知晓的？”
上官无敌呵呵一笑道：
“将军大人莫不是忘了本衙早些时候借调了一些军卒？
至于具体过程，事态紧急，便先不说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立刻安排好关墙的备战事宜！
敌军既然已将地道掘入了关内，那想来总攻之时间已是不远，最有可能的是在凌晨之后！
这个时间节点，不仅我军军卒最为匮乏，而且敌军从地道杀出之时，也能最大程度的制造混乱！
此外，镇西将军应当立刻安排好第二、第三道关墙的守备，并且调遣精锐封堵三个地道出口！
倘若可以，最好能将他们溺死在地道之中！”
东方离顿时神色一肃。
“上官百户所言甚是！来人！”
“在！”
“立刻传令所有沙关军队进入备战状态！所有战争器械尽数投入！”
“另！责令游击将军蒯玉峰镇守第二道关墙！参将苏正卿镇守第三道关墙！
同时，传令冯海率领麾下精锐听候上官百户的调遣、诛灭潜入之敌！”
“诺！”
待得众人领命相继退离，东方离却是复杂不已的看向上官无敌。
“上官百户智略如此不凡，何不投身于行伍？”
上官无敌淡笑着摇摇头道：
“镇西将军过誉了，都是手底下人的功劳。至于行伍军阵，此非在下志向所在。”
东方离不置可否的一抬眉，喃喃道：“可惜了！”
……
八月四日，凌晨丑时正（02:00）。
沙关外，铁象王朝前大营。
“元帅，差不多了。”
蓝养胥看了眼漏刻，而后冲着象元博抱抱拳道。
象元博点了点头，而后冲着账内的将官及传讯兵肃容喝令道：
“传本帅命令！除中军留下五万大军镇守本营外，其余所部按照计划，一刻钟后，全力攻城！”
“诺！”
……
暗无星月的死寂中，无数蝗虫一般的黑影悄然从西方蜂拥向那道巨兽一般的黑影。
然而，还不待这些黑影摸到关墙脚下，无数的火把却是突然自墙头上耸立而起！
这方天地刹那间便被映照的一片通明！
其后，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密密麻麻的火箭火矢攒射而下；
同时更有火油弹被投石机及机关砲疯狂的砸射向更远的人群。
不过百余息的功夫，关墙之下便已然化为一座人间炼狱！
浑身火焰熊熊的军卒凄厉惨叫着胡乱滚爬，扑倒了一个个躲之不及的袍泽。
高大的攻城器械更是被重点关照，在火光滔滔及浓烟滚滚中一辆接一辆不断的被焚毁。
蓝养胥失神的眺望着这惨烈的一幕，嘴巴不由得有些发干发涩。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朝着象元博大声叫道：
“元帅！快下令撤退吧！
敌军如此，明显是早有防备！
关中或有高人，恐怕地道也已然暴露！
若是再不撤，可就来不及了！”
象元博却是猛地一把推开蓝养胥，眸中泛着浓郁的血红。
“不！此时想撤也不是那般好撤的！更何况我这数万大军又岂能白白的惨死？！
所以绝不能撤！必须一鼓作气杀上去！
若不然，这沙关便再也没了拿下的机会！
更何况，地道极其隐秘，敌军未必就能发现！”
蓝养胥顿时脸色大变。
“元帅不可啊！君子报仇十载不晚！
您可万万不能冲动啊！”
“冲动？！哼！本帅可还不曾吃过这般大亏！
今日不将这沙关拿下，本帅誓不罢休！”
象元博眸中怒气滔天、恨意绵绵不绝，却是根本不肯理会蓝养胥。
“来人！传令全军给本帅杀上去！
敢有后退半步者，督战队可立斩不赦！
亲卫队集合，本帅要亲自杀上城头，灭了那东方离！”
“诺！”
“元帅！元帅千万莫要冲动啊！”
蓝养胥急忙追将出去，却依旧无法劝阻象元博回头。
“唉！你！糊涂啊！”
蓝养胥恨铁不成钢的狠狠一跺脚，一时间却也是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