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情深)潋滟牡丹 作者:颜清澈

    第四十四章

    秦天一只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支手熟稔的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他猛吸了一口之后吐出了满口烟雾漫漫的说:“我救你是因为你是记者,我个人对新闻工作者向来礼让,因为你们编故事的能力不得不让秦天佩服。”他说完之后,瞥了一眼被烟雾呛的强忍着不敢咳嗽的尔豪,声音沉了一个声阶,“我让他们放了你,是因为我不希望报纸上出现任何有关于青帮的字眼。”

    尔豪看着秦天,心里自是感激不尽,但却无形中对他生出一种忌惮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是秦五爷的儿子、杜月笙的徒弟或是他种种的身份,只是因为他的眼神。

    他只得颌首道:“请秦先生放心。”

    秦天对尔豪并无多少好感,甚至可说有些嫌恶,这种嫌恶直接来源于他的好母亲,当初若不是她母亲心萍又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也许现在也会和他的几个妹妹一样无忧无虑的上着大学。再说尔豪,他亦是个好勇冲动的的轻人。但是秦天知道无论无何心萍还是会顾念手足亲情,所以,他才会出手帮他。

    一路上再无话,秦天将尔豪放到陆家家门口后便开着车绝尘而去了,把心萍一个人放在公寓里他太不放心。他不敢想像今日酒醒后的心萍在清楚意识到自己昨晚对她做了什么后会怎么样,一想到这他恨不得立刻翅飞回去。

    尔豪下车之后,看着大门关着,于是调头便走,他现在这幅德如果进了家门,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她的妈自不用说,单他的爸爸在看到他没出息的被打成这样之后,不气得掀桌子另外再补他一顿鞭子才怪呢。所以他还是先去书桓和杜飞那住两天再说吧。

    刚调头走出几步,便碰到了放学回来的如萍,如萍看到尔豪这么狼狈的模样后惊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只水眸晶莹的颤动着:“尔豪!你这是怎么了?”

    尔豪上前将如萍拉到路边,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与她简单的说了几句今早的发生的事情,最后特别提醒道:“我先去书桓和杜飞那住几天,爸妈要问起来你就说我这几天被主编派到乡下采访去了。还有,等你吃过午饭去上学的时候去我的房间拿两身换洗的衣服给我送过去。记住,可千万别让爸妈发现了。”

    如萍看着尔豪皮开绽的额头和他仍在淌血的嘴角,鼻子不禁一酸,眼看就要掉下泪来,“怎么搞的吗,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被打成这样了?”

    尔豪拍拍如萍的肩膀安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你给我送衣服的时候我再详细给你说,你快回家去吧。”

    如萍看着尔豪一跛一跛的离开之后,白皙的脸颊上滚下了两颗担心的泪珠。

    尔豪来到书桓他们租的公寓楼下,正巧碰到杜飞提着两只暖水瓶从一楼公共的大厨房出来,杜飞看到尔豪后惊讶的差点没把手中刚打满热水的暖水瓶给摔了,他大叫:“尔豪!你怎么回事?!”

    尔豪推着杜飞上了楼,他知道一会书桓见了他肯定还要问同样的问题,他干脆和他们两个一块说,也省得他再费唇舌,现在他整张脸痛的每说一个字都特别痛苦。

    尔豪今早奉命去码头采访那些做工的苦力,主编的指示是让他打着关心民生的幌子,实则是想了解一下在当今国家危亡的时刻这些仍苦于做工的青壮年们真实的心里感受,然后采访回来后将采访稿上交,报社再请名家做一篇剥皮扒骨之作。

    可是尔豪对着那些只顾干活完全不理睬他的劳力们问东问西不得要领,最后甚至问人家家里几个孩子,孩子多大了上学没有,哪知正被他问的那个人的老婆在一个前因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赌而带着两个孩子跑了,所以在听到尔豪不厌其烦的追问下心中更是窝火,便对尔豪对了手,尔豪哪里肯吃亏,吃了一拳之后便将记者的职业素养一股脑的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只是,一打起架来却了真章,尔豪才知平日里自己会的只是一些花架子,他一文弱公子哪里是壮劳力的对手,一时被打的无还手之力,甚至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他又羞又怒的趁对方不查,抄起地上扔着的半截锐利的扁担便捅向了对方的肚子,那人当场便倒在了地上。本来围着看热闹的兄弟们一下子愣了神,其后几个人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那人抬着送去了医院,而后留下的兄弟们将尔豪围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后关进了仓库,又派人上报了青帮。后来竟连杜月笙都知道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杜爷竟然会亲自过问此事。

    书桓凝神听尔豪讲完之后皱眉思索着,一幅深沉的模样状,而后他开口问尔豪:“你是说秦天出面把你带出来的,他还亲自开车把你送回了家,对你打人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尔豪点点头,“嗯,不过他还提醒我近几日不要去上班。”

    杜飞从卧房抱着一只大药箱走出来,他顺着书桓的思路继续说下去:“你打伤的可是他自己码头的人,他这样对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透到底哪不对劲。”尔豪兀自纳罕不已。

    书桓若有所思的盯着杜飞放在桌上的药箱,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但终究不敢确定的又轻轻摇着头。

    杜飞看着两人深沉的模样,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他最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他说:“别想了,尔豪没事就好。对了,那伤者怎么样了?”

    尔豪显得有些懊悔与自责,“我当时被打红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才会慌不择器的捅了他一下……后来我只看到几个人把他抬走了,接着我就被他们打了一顿关在了仓库里。”

    杜飞边听他说边打开药箱取出药棉来帮他清理额头上的伤口,他像个大妈一样劝说着:“你和书桓都是容易的人,要记住,冲动是魔鬼。”

    书桓闻言将思绪拉回,好笑的问道:“说着尔豪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哪里冲动了?”

    “敢说没有,上次若不是你为了依萍而脑子犯热顶撞了秦五爷,我们的采访怎么会不欢而散,还害的我白白被扣了一个月奖金。”杜飞一边回答着书桓,一边帮尔豪擦药,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毕竟是个大男人,只见尔豪痛的脸上的肌一阵阵的痉挛。

    提起这件事书桓确实有些惭愧,可是他们大上海的人那样对待一个女孩子的确有些过份,他刚想为自己再据理力争一下,尔豪已经抓住了杜飞的手瞪着一双眼睛问道:“你刚才说谁?”

    杜飞看着尔豪一幅见鬼的表情,有些犹疑,依萍也是他的妹妹,虽不是一个妈生的,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我说的依萍啊,她应该也是你妹妹吧。”

    “你们怎么会和那疯丫头认识的。”尔豪不敢相信的叫道。

    一旁的书桓有些听不下去了,“尔豪,你说的可是你亲妹妹,注意你的用辞。”

    提起依萍他想到便是她成天在街上和她同学游行的疯模样,上次说要去她学校提醒她收敛点,可是竟然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忘记了。

    上次听杜飞说他和书桓前两天已经去她们学校采访过她了,这两天就要见报了,当时他都没说依萍是她妹妹,可没想到刚才杜飞说出依萍名字的时候竟然那么自然亲切,像是老熟人一般。

    尔豪说:“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整天和男同学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还要动不动就要搞什么游行,真是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东三省丢了那么年了,也没见他们的游行能从日本人手里夺过来。”

    书桓听着尔豪的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尔豪你越说越过份了啊,依萍他们那是爱国运动,亏你还是受过教育的新青年呢,竟然还一脑子的封建残余。”

    尔豪见书桓站了起来,他推开杜飞也站起了身和他对立着,“我封建残余,是,我怎么比得上你这个外交官的儿子呢,你自小受的可是西式教育,思想自然开化,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和你比呢。”

    “你……”

    “都给我住口,你们这是做什么?再吵下去我就和你们两个绝交。”杜飞也站了起来,气鼓鼓的把松掉的眼镜重新推回眼眶上,指着他们两个警告道。

    尔豪气恼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他今天没回家来到这就是为了躲清静,没想到还是不得安宁,还有,这个何书桓不怎么了,平日里没见过他跟谁急过眼,今天这样太反常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杜飞警告的指了指尔豪和何书桓,意思是你们两个要是再敢吵起来的话他就真不和他们俩个做朋友了。

    敲门的是如萍,她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大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尔豪的换洗衣服和路上买的点心,显然,她已经将回家时穿的校服换成了一件漂亮的淡紫色小洋装,她甜甜的冲杜飞一笑进得屋来,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好不对劲啊,只见何书桓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低头着,而尔豪气鼓鼓的坐在他对面,头上的伤口处理了一半,只粘了一半胶带纱布难看的半挂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杜飞,杜飞冲她耸耸肩做无可奈何状。

    如萍将牛皮纸袋放在尔豪身边,对他说:“里面有点心你先垫垫肚子,我已经和爸妈说过了,你过几天才回家。”说完这些以后她冲书桓唤道,“书桓你们不要上班吗?你们不用担心尔豪,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让同学帮我请了假,今天下午我来看着他。”

    杜飞愣了一下也忙在一边缓和着气氛,“是啊,书桓,我们还要去采访秦五爷呢,可千万不能迟到了,要不然这一年的奖金我都别想要了。”

    书桓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他对着如萍缓和了脸上紧绷的表情,“药箱里的药缺七少八,有的已经不带标签了,你最好去楼下拐角处的小药房再买些,另外再买些退烧药比较保险。”

    书桓说完之后,杜飞已经穿好衣服戴起相机准备出发了,如萍对书桓说:“我记下了,你们放心去上班吧。”

    两人走后如萍让尔豪换衣服,她自己去了楼下买了些消炎药和止痛药回来,之后帮尔豪包扎了伤口。尔豪也实在难受的不行,胡乱吃了些点心便去书桓的房里睡觉去了。

    心萍瘦弱的身躯被她身上的一件秦天的黑色风衣裹得严严实实,她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在午后的街道上,秋日的暖阳融融的洒向大地,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件温暖而清爽的外衣,可是心萍却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寒冷,今日的她再不是以前那个有资本骄傲的女人了,她所有自尊已被秦天肆虐的践踏,不堪的一夜之后,天地在她的眼中都变换了颜色,阳光下她浑身不停的颤抖着前行,微风拂乱了她的发,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正当她经过一家高档的中式餐馆的时候,恰从里面出来了几个人,显然是刚用过饭,心萍立刻便标察觉到了前方几道打量的目光投身而来,于是打起防备伸手将领口处拉紧后快步朝前走着。

    “等等,这不是月笙刚收的义女吗?按辈份叫我一声伯父应该不过份吧。”说话的正是张啸林。

    作者有话要说:一群别扭的小青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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