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那是一张惨白的人皮,就那样空荡荡的悬挂在偌大精致的衣橱里。
    宋承无声的放大了瞳孔,在受到冲击的那一秒大脑自我保护放空了一切。
    麻意袭击而上,从舌尖尝到了血的腥味。
    宋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空洞的眼眶,以及那张熟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面皮。
    这张人皮不仅不丑陋,恰恰相反它表面光滑细腻,甚至泛着淡淡的泽辉。
    这张脸也不恐怖,只要稍微细细一想,宋承的脑海里便立即勾勒出一张冷清俊美的脸庞,而那左眼下隐隐的泪痣平添几分柔情。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张脸和他那绝世好丈夫撞了个正着。
    当即宋承就被惊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关上了柜门动作说不上来的粗鲁。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或者说睡了他两年的披着人皮外衣和他亲热嬉闹的,是个什么东西?
    宋承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那一声惊叫尽数湮没在沉默中。
    他脑海里的神经瞬间崩断了,以至于想都没想便伸手拦车打算逃离,回江陵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
    可事实上,除了男人身边他是哪都去不了的。
    郑严序无奈的笑了一下看着那缩在角落一脸倔强的太太,柔声问道:“宝宝,你怎么了?”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恩?”
    他知道宋承一向只吃软不吃硬,当然某些时候只吃硬不吃软,比如固执不听话的时候,再比如床上打架的时候。
    青年回过头瞪着一双氤氲的眼睛,嘴唇颤了颤:“橱柜里的东、东西是你放的?”
    那脆弱的表情好似郑严序一点头,他就要哭出来一样。
    郑严序一愣,顺着宋承的目光看去,那是位于床头左则的橱柜。
    因为宋承没有安全感,一般都是挨着墙睡旁边再躺着一个他,于是郑严序都是趁自家太太熟睡之后脱掉衣服离开的。
    衣服也没乱丢,就放在他上了锁的衣橱里挂的整整齐齐。
    自从他们结婚两年多以来,宋承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衣服的存在,不过这一次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
    没锁橱柜。
    郑严序的沉默加剧了宋承心里疯狂往外喷涌的想法,它们或匍匐或前进亦或是疾跑,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也许他的丈夫真的不是人。
    这个念头窜上来的同时,另外一种感觉更加强烈的暗示他,普通人又怎么能够做他的丈夫呢?
    宋承并不是同性恋,甚至连情爱方面的知识都是眼前这位强行教授的,以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宣告了主权。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委身于他人之下。
    事情的转变是他刚进入大学的那一年,尚未凉下来的天像块炙热的铁板,泼上水便滋啦啦的响。
    即使那件事已经过了两年,宋承依旧清晰记得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所发生的一切,紧紧扒在同学身后惨白瘦骨嶙峋的手指,与那夜晚模糊混入队伍里的鬼影。
    他惊恐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重度感冒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第一个人的死亡噩耗传来,宋承才猛的惊醒。
    就在昨晚还和他嬉笑说话的舍友,一大早起来便被发现静静的躺在了一米多长半米宽的洗漱池里,一米八几的个子四肢扭曲弯折的被塞了进去。
    而令人发毛的是,他的面部呈现出惨白的祥和,好似躺在柔软的床上一般闭着眼睛,神情说不出来的诡异。
    就在他们想要把人拉出来的时候,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人皮肤的触感和肥皂一样又滑又腻,但手却如同孩童玩的橡皮泥,在他们的拉扯下彻底变了形。
    现场没有鲜血淋漓也没有血肉模糊,有的只是眼眸在互相对视之下,无声的惊恐和嚣张的压抑。
    第一个人的死亡拉开了这场悲惨事件的序幕,很快宿舍里第二个人也没了,以同样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了。
    宋承记得那年混乱的一切,学生们的吵闹家长的悲痛,还有警察理性的大喊。
    他们宿舍四个人,死了两个而另外两个则被停学留家查看。
    但随着地点的改变那些东西依旧如影随形,宋承这才意识到它们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他尚且来不及摆脱高学历父母的管控,便兜兜转转落入了男人之手。
    而那个人,他只在一家叫不上来名字的餐厅里匆匆见过一面,尽管那一面差点颠覆了宋承的世界观。
    随后的一切逐渐失控起来,他那向来疼爱他的母亲,捂着满是泪水的脸不忍心的撇过头去,任凭他如何的呼唤也丝毫不回应只是耸着肩抽泣。
    而他那一向身材高大挺拔的父亲,脸上爬满了惆怅和阴霾,搂着自己的妻子目送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被那人抱走,瞬间白了双鬓。
    最后晕过去的刹那,宋承都一直死死盯着父母所在的方向,浑身上下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寒冷的气息在他的体内流窜如坠冰河。
    紧接着宋承在满眼漆黑宽大的床上醒来,他颤抖着摸索着敲打门窗,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那扇沉重的门从外打开带来这片空间唯一的光明,而在这刺眼的光亮中走来一个令人心颤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