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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秦夫人的口中,他与秦昼的八字最为契合。
    仿佛该是最亲密的人。
    裴允心里骂了句操。
    虽说不合时宜,但他在家门口,吹着凌晨的凉风,听秦夫人哽咽着说出实情的时候,他满脑子的《神级赘婿》。
    冲喜。
    白富美。
    被强行按在民政局签字。
    获得金手指。
    装逼打脸。
    ……
    ——裴允,粥粥又住院了,医生说他各项指标都不太好,现在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阿姨真的没有办法了,大师说这是他的劫,要找合适的人冲喜才能挺过去。听起来很荒谬对不对?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争取一下。
    ——阿姨不求你答应,你能不能去看看他?说不定你去看看他,他会舒服一点,能跟我说几句话?阿姨求求你……
    秦夫人哀求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裴允深深吐了口气,虽然跟秦昼没有交情,但也不免有些受影响,心情沉重又担忧。
    这个人下午还用平淡的口吻打趣他,晚上就躺在病房福祸难料。
    他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用处,但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钟兰心带着他走了一趟。
    出门出得急,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一张脸凑了过来,压在他肩上。
    钟兰心唏嘘:“作孽啊,这孩子受那么多苦。”
    裴允:“你早知道?”
    钟兰心撇嘴,“那老王八蛋自己女儿匹配不上,才想起有个儿子,不然他为什么会找过来?”
    她忽然想起裴建丰那番话,瞥了眼裴允的侧脸,心里沉甸甸的。
    在钟兰心的见识中,裴建丰已经算混得不错的人,秦家到底什么家底,她没有概念。
    但裴建丰想尽办法要巴结的人家,必然是大富大贵。
    秦家能给他的,钟兰心再奋斗几百年都给不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裴允不是把钱财看特别重的性格,只是如果借此有更好的环境,他会心动吗?
    他们没有等太久。
    医生打开门出来,护士推着小推车跟在他身后。
    秦夫人慌忙上前,急声问:“怎么样了?我儿子还好吗?”
    医生安抚道:“秦夫人放心,令公子现在稳定了一些,已经清醒了。”
    事实上医生压力也很大,秦昼一直是个烫手山芋,他自出生起,命就悬在钢丝上,大病小病不断,说不准哪日就断了线。
    医生们都得罪不起秦家,治疗得也非常小心。
    秦昼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秦夫人谢过医生,立刻进了病房。
    裴允跟钟兰心跟在她身后。
    钟兰心慢了一步,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一个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长发中年人冲她微笑。
    裴允没等到钟兰心进来,回头去找。
    结果只看见钟兰心往走廊深处离去的背影。
    他没多想,只当钟兰心不愿意进来,便关上了门。
    病床上,秦昼已经坐了起来。
    不知是病人服太宽大,还是他过于清瘦,整个人像竹竿挂着一块布。
    他黑发有些凌乱,嘴唇干裂,因为发烧的关系,苍白的脸上带了些潮红,像是霞光的尾巴扫在了云上,浅薄一层,平添了些人气。
    秦夫人的眼圈有点红,但没哭,开心地说:“我刚问医生了,他说情况很稳定,我们很快就能出院啦。”
    秦昼点了点头,又看向裴允。
    裴允有点迟疑地往前几步,秦夫人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裴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昼,他没能从秦昼身上看到任何痛苦的痕迹,尽管在病床上,有客人来访,他依然坐了起来,背脊笔挺,神色淡漠。
    一双乌沉沉的眼眸扫到他时,裴允忍不住也站直了些。
    裴允清了清嗓子,寒暄道:“好点了吗?”
    秦昼平稳地答:“好点了,谢谢。”
    “客气客气。”
    只有秦昼知道,这不是客套话。
    从下午起,他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打碎了又重新粘起来,再被放到案板上揉搓,酸疼难忍,一度陷入昏睡中。
    直到刚才,脑海中宛如清泉注入,驱散混沌,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裴允站在他身边,秦昼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可能是必然。
    寒暄完之后,裴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秦夫人有点急,用眼神催促秦昼多说两句。
    秦昼缓缓开口,声音极度沙哑,“谢谢你半夜跑一趟,我妈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允摆了下手,“没关系,人之常情,理解理解。”
    这句话说完,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裴允有点想尿遁。
    “咳咳……”秦昼低下头,咳嗽了几声,“妈,你去帮我买份粥。”
    粥当然用不着秦夫人亲自去买,但她瞬间品出秦昼的言下之意,脸上带了笑:“我马上去。裴允要不要吃什么?”
    “我不用了,谢谢阿姨。”
    秦夫人像是怕秦昼反悔,她开门出去再关门的动作只用了一秒,“踏踏踏”踩着鞋子跑远了。
    病房里仅剩了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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