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瓷棺

　　    卓一凡这么一说，倒是通俗易懂。
    “胖九，就好像刚刚的斗彩瓷碗，当你看到它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出现了各种数据，其中包括那斗彩的特点和相对应的文化背景。”卓一凡说着突然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最尾端的一座土瓦房，示意我们快一些，中午我们就在那吃饭。
    耗子一听到要吃饭了，这脚步立马就加快了不少，我也加快了脚步，还指望着能速战速决，因为今天出来的时候，只是告诉萧冷冽当铺里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并没有说出来收货的事儿。
    所以，如果今晚不回去，我怕萧冷冽会担心。
    等我们几个人走到了这土房子前，发现，这房子前头支着一个小摊子，不过卖的却只是豆腐脑并没有米面可以供耗子他们吃。
    可卓一凡还是示意我们坐了下来，并且，让小六儿喊来了老板娘。
    这老板娘已经一头的白发，眼神似乎也并不太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还把她老人家吓了一跳。
    不过，几秒之后，这老太太似乎就知道了我们的来意。
    她立马说道：“不卖，不卖，我不会卖的，多少钱都不成。”
    老太太说完，就开始轰我们，看来态度是很决绝的。
    “老太太，我们是真的很有诚意，这价钱，可以比之前几次再高一些。”卓一凡看着那老太太十分恭敬的说着。
    之前几次？看来卓一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那老太太听了，依旧是摇头，不肯答应。
    “你们走，都给我走，我说了不卖的。”老太太一边决绝的说着，一边开始轰我们走。
    卓一凡便看向了那大半锅的豆腐脑，话锋一转，对那老太太说要吃豆腐脑，让老太太给我们每人上一碗。
    老太太蹙眉看着我们：“就算你们照顾我生意，我还是不会卖那东西的。”
    不得不说，这老太太虽然年纪大的，但是思路依旧非常的清晰，她很清楚，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儿，都只是为了要买那个东西。
    卓一凡笑着，冲那老太太点了点头，还说自己要吃咸豆腐脑，让老太太多加一点葱花。
    老太太这次没有拒绝，开始给我们准备。
    “卓一凡，你们看上老太太家的什么东西了？”我问之前，已经朝着这老太太的家里环顾了一圈，这个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可以说是一点儿都不过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古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卓一凡还跟我卖起了关子。
    那老太太端着几碗豆腐脑过来，放到了我们的面前，卓一凡吃了好几口，连连夸赞老太太的豆腐脑香。
    老太太听到夸奖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神色，只是静静的坐在门槛的前头，用那已经浑浊不堪的眼眸，看着远方。
    我对豆腐脑不感兴趣，于是，将自己的那份让给了耗子。
    耗子的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见我不吃，他开心的吃下了两大碗，抹着嘴还意犹未尽，冲着老太太挥了挥空碗，居然又要了一碗。
    老太太默默的站起身，朝着耗子就走了过来。
    当她伸出手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手上全部都是老人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她还放不下的东西，那肯定就是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我想就算我们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够收到这件货。
    “老太太，我带了香烛和冥钱来，不知道能不能祭拜进去祭拜？”卓一凡看着那老太太，问道。
    “不必了，你们的心思，我晓得，不过就只是想看看那瓷棺么？我不会卖的。”老太太的语气之中已经透出了些许的怒意。
    卓一凡直接从小六手中接过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头是香烛冥币，他直接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接过那袋子，就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卓一凡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也跟着站起了身，走到了这房子的门槛前头，往里看。
    这房子就这么一个厅，没有任何的隔间，而这厅的右侧，摆放着一张烂木床，木床的旁边却摆着一个无比精美的白瓷棺椁。
    这个白瓷棺椁无论是品相，还是色泽，都是极品，并且一看就知道平时被打理的非常好，几乎没有任何的裂纹。
    如此精美并且罕见的白瓷棺椁，和这个破败的土房子，真的格格不入。
    “那个瓷棺你看的出什么么？”卓一凡望着那瓷棺问我。
    “从瓷胎画珐琅，应该是清朝的物件，不过这东西应该没有大批量的生产，很有可能只是为数不多的观赏品。”我盯着那瓷棺仔细的看了一番之后，对卓一凡说道。
    不等卓一凡开口，耗子立刻就问：“诶，九爷，您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大批量生产的？”
    “物尽其用，一般瓷器或者是别的古董，都是按照生活之中正常的比例来做的，但是，你看看，这个瓷棺明显的比普通棺椁要大许多，目测至少两米半左右，这种大小的棺椁有怎么可能会是大批量生产的呢？体积这么大是很很难烧制，还费料费工夫，不会有人这么傻，大肆烧制这种规格的瓷棺的。”我跟耗子仔细的解释了一番。
    耗子听了连连点头，觉得我说的这挺有道理的。
    卓一凡也赞许的看着我，说这个老太太的祖上也曾有人在朝中担任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不过几代之后也家道中落，文革时家中受到迫害，一生也没有个孩子，这口瓷棺里放着的是老太太的丈夫。
    因为瓷棺价格不菲，所以导致老太太根本就不敢将她的丈夫入土为安。
    一年前，清儒就已经来这谈过收购，只可惜这老太太根本就不愿意，价钱怎么也谈不拢。
    “这不是价钱的原因。”我看着蹲在地上颤颤巍巍烧纸的老太太，想着她应该是担心卖了瓷棺会惊扰到自己的丈夫，所以才没有这么做。
    “不是价钱的问题？”卓一凡凝眉看着我：“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我盯着那瓷棺看了一会儿，就抬脚朝着那老太太走了过去。
    当我走到老太太身后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就猛的回过头来看向了我，眼中立即露出了恼怒。
    “不是说了，我不卖么？”老太太警惕性的站起身来望着我，好像就怕我会强行把这棺椁给抢走。
    “老太太，您想不想让您的丈夫入土为安？”我看向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一愣，便垂下眸子，伸出手摸了摸了瓷棺，似乎有什么苦衷不想跟我这个外人诉说。
    “老太太，这个瓷棺确实是上品，不，可能是孤品，应该是您祖辈上传下来的家传宝贝吧？”我不提买瓷棺的事儿，只是跟她聊天。
    老太太听到我这么问，怒气少了些许：“这确实是孤品，我爷爷极为喜爱瓷器，瓷碗瓷杯各种瓷器他都有，而这瓷棺却是很少见的，这东西是他让人烧制的，仅此一副，当年还是兴师动众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制作而成的，原本他是要躺在瓷棺中入殓的，不过瓷器易碎，不能深埋地下，所以才留到了现在。”
    我听了点了点头，她说的没错，瓷棺一旦盖上厚土，碎的可能性就很大，这么一来岂不是浪费了这个棺椁。
    “但是，人总是要入土为安的，如今您还能看着这棺椁，只是再过几年？”我说着顿了顿，不知道老太太忌不忌讳，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太太听到我说到了这里，那浑浊的眸子之中也透出了隐隐的担忧。
    她应该很清楚等她百年之后，这棺椁依旧会保不住，而且，看她现在家徒四壁的情况，到时候老太太的安葬也成了问题。
    “不如这样，我们给您换一口棺椁，让清儒特地给您定制一口双人棺怎么样？”在农村，很多老人去世之后，坟墓的边上总是留一个位置，为的就是将来夫妻可以合葬。
    卓一凡说，这老太太没有子女，这辈子她最在乎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丈夫，所以，我的一句话直接戳到了她的软肋上。
    “双人棺？”老太太望着我：“可是，我无儿无女，死了之后，不会有人为我操办。”
    “老太太，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们给您留一大笔钱，还怕没有人肯给您处理后事么？您只要对村里人说，谁给您养老送终，这笔钱就给谁，我想多的是人愿意为您操办。”卓一凡说着，已经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看着卓一凡：“这？”
    她依旧迟疑，卓一凡索性说：“如果您不放心别人，我立刻就去请人，让她从今天开始照顾您，等您百年之后，我们清儒会亲自为您办理后事。”
    老太太听了望着卓一凡良久，抿着嘴唇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毕竟是传家宝，不可能说卖就卖，卓一凡还想开口，我便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角，这种时候，越是急切，就越像是想骗取老太太的棺椁。
    所以，我诚恳的对老太太说，我们可以等她答复，她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再来收货。
    说着一行人也给老先生烧了香祭拜，然后准备离开，而这时候老太太却突然叫住了我们，我知道，这单生意应该是促成了，只是内心没有多少喜悦，而是为老太太的孤苦无依，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