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竹杖断叶
竹林在后山最深处，也是福爷爷的住处。
林逸仙顺着台阶继续向上走，快到润苦池的时候，台阶旁出现了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往里走绕过几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林逸仙终于看到了一片苍翠的竹林。
其实林逸仙前世也没有来过，事实上那个林逸仙连房间都很少会出。
苍翠挺拔的竹子像一个个甲胄裹身的武士一样，挥舞着身上竹叶组成的刀，忠诚的守卫着竹林里略显古朴破旧的木屋。
“少爷”一个听上来稍稍有点苍老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竹林里传了出来。
林逸仙急忙向前两步走进了竹林，一个精神矍铄的布衣老人坐在一个石椅上用一块很精美的丝绸擦拭着手中的铁锏。
“福爷爷”看到老人，林逸仙笑着坐到了另一个椅子上，其实真正意义上看着林逸仙长大的就是老福，从出生后，林父接任林家家主之后每日就忙的焦头烂额，很少有时间可以管林逸仙，所以林逸仙看待老福真的和爷爷一般。
“那老头让你练刀”老福擦完铁锏，放到桌子上，笑着看着林逸仙。
“嗯”林逸仙无奈的耸了耸肩，他连武堂都没进就被打发过来了。
老人的眼睛慢慢开始认真，盯得林逸仙心里有点发毛“你怎么想”
“嗯……”林逸仙沉吟片刻，抬起头看着老福“其实我手里拿的是什么都可以，即便是一根竹子，只要它能帮我插到敌人的心脏”思索了片刻，林逸仙罕见的认真的说出了这句话。
老福看着林逸仙，仿佛要看穿林逸仙话的真伪
“好”
老福背起手走在一根竹子下，用手轻轻抚摸着竹子。“在老夫眼里，世间武技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杀人技其他的都是寻常武技，你想学什么”
林逸仙沉吟了一会儿“区别呢”
“武技是有界限的，练到顶端就会定型，杀人技随着你的成长也会变强，通俗来说杀人技无法像正常武技一样修炼，没有品秩，没有界限，你越强他越强，但是杀念和道心不稳，他就没有办法施展出全部威力”老福转过身看着林逸仙嘴角一丝淡笑，好像在看他怎样选择一样。
“我选杀人技”林逸仙基本没进行多少的思考
“不再考虑”
“不再”
林逸仙坚定的看着老人，讲真的话刚开始他还是有点动摇，但是想到父亲日渐花白的两鬓他就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哈哈哈，好，好，好”
老福大笑了起来，好像自己赌对了什么一样。
“看清楚”
老福屈指一弹，淡蓝的波纹在整个竹林间激荡了起来，卷起一片片竹叶飞舞而下。铁锏发出嗡嗡嗡的响声，腾的一下向他飞了过去，老福头也不回，反手握住铁锏，一道十几丈刀芒倾泻而出，准确的斩向一片片飞舞的竹叶。
老福弯下腰捡起一片竹叶拿到了林逸仙眼前，林逸仙接过竹叶发现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突然银光闪过，叶脉上出现了一条裂纹，竹叶整齐的分成了两半。林逸仙看向地下，一片片竹叶全部裂成了两半。林逸仙愣住了，一道刀芒将十几片竹叶全部斩断，而且福爷爷用的可是铁锏不是刀啊。
“想学会用刀，首先你要控制力量，控制出刀的角度，速度，甚至距离，风速等等”老福向木屋走去，光华一闪手中的铁锏消失不见了，推开门，寻觅了半天拿出来了一把竹杖。
“这把竹杖是我小时候练功用的，五天，我要你用它斩断竹叶，否则你就不要练刀了”
老福把竹杖递给了林逸仙，拍了拍他的肩膀，扭身向山下走去。
“每次打碎一片竹叶，问问自己刀是什么，如果五天后斩断竹叶，去木屋箱子里，取刀，试炼！”
夕阳的余晖照到了老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总给林逸仙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看着手中的竹杖，心里不由得一阵忐忑，说真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
林逸仙走到竹林中，单手握紧竹竿，手上发力一震，激起层层涟漪，一片竹叶晃晃悠悠就像醉酒一样飘落。
林逸仙瞄准竹叶，握紧竹竿的手骤然发力向竹叶挥去。
竹叶依旧飘落而下，击空了！
林逸仙脸部一阵抽搐，这好像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林逸仙正了正神色，向着另一片竹叶挥去，这次中了，但是叶片轰然破碎。
“刀是什么”
“继续！”
……
“叶片碎了七成”
“刀是什么”
“不行，继续！”
……
“刀是什么”
“还差点”
……
“刀……”
“再来！”
……
斜晖散去，一轮银月悠然升起，银白色的辉光照在林逸仙身上，神圣而又肃穆，犹如一个人虔诚的苦行僧孜孜不倦的向上苍寻找这自己的答案。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在这个平静的深夜一遍一遍的重复这。
林逸仙脑中已经没有了时间流速的概念，只知道，一遍一遍的震下竹叶，挥棒，问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忘记了风声，忘记了周围的竹林，忘记了自己要干嘛，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叫什么……整个脑海里只知道两件事，挥棒，斩断落叶，眼前的茂林修竹在他眼里成了虚幻空白。
银蟾悄然落下，一抹娇阳拨开云层，像一个有着洁癖的妇人一样，扫除着世界上每一处的黑暗，朝阳，翠竹，交相辉印，呈现着勃勃的生机。
“小福，你这么看好这小子？把压箱底都教给他了”
一座山峰上，两个老人并排站在一起望着竹林中练刀的林逸仙，嘴角均有着淡淡的笑意。
老福，武堂老者！
“你让我教他不正是此意吗？”老福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他“最后一遍，别叫我小福，不然老子砍死你”
“你也可以叫我小七，小辰，啊辰，我都没有问题的”另一个老头笑了笑，拿起腰间别着的酒壶，打开壶嘴，一股浓郁的酒香传了出来，老人深深一吸，脸上出现了陶醉之色。
“你来点？”老人向老福递去酒壶，不过脸上闪过一丝不舍，手指紧紧扣在酒壶上，没有一丝撒开的意思。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儒家没人了吗，为什么你是这一代的儒圣”老福脸上嫌弃的神色越来越重，还故意远离了老人几步，好像表达着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不认识你！
老人“……”
“他们打不过我”老人含着壶嘴，豪饮一大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你们儒家把为什么把希望放到这个孩子身上”过了片刻，老福叹了一口气，问道
“那你堂堂渊门刀主还不是亲自守卫这这个林府”
“我是因为承诺”
老福背过身看向后山最顶处，一双虎目隐隐有丝珠光一闪而过。
“一个人，一句承诺，守护一个二等家族百年，阿福，你可真是个情种”老人看着竹林，不由得一阵唏嘘，一瞬，刀芒闪过，老人花白的胡须掉落下一根。
“最后一次”
老福缓缓向山下走去。
“真是个急脾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多长时间练出的刀芒”老人捡起掉落的胡须，嘴角一掀。
“一个时辰”山上已经不见了老福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句话。
“妖孽”老人摇摇头，好像在控诉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
“天道不存，法则崩乱，臭小子，你这个三代儒圣共同推演出的异数可别让我失望啊”老人盖上壶嘴，眼中闪现出一丝凝重。
陡然，老人看向林府中的一个院落，一挥手，一丝丝黑紫色的邪恶气息就被老人摄如掌上。并指如笔，在空中画出几个字符，遥遥一点，字符接连向林府中飞去。
“邪道，呵呵，林天南，你也敢！”
随后，一拍酒壶，一缕乳白色有点浑浊的酒柱激射而出，老人食指沾取一点酒液，在空中写出【天，地，无，极】四个字，手掌轻轻一推，随着前面字符飞向了院落之中。
……
林家，南苑
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男人低头捂着腰部，怨恨的看着远处的山峰。前面一个中年男人弯着腰站在他的面前。
“赤大人，您……”
“闭嘴，你林家有这等高手为何不说！”
男人抬起头，是一张极其妖邪魅惑的脸，嘴唇上染着鲜血一样的红色。
“属下……属下也不知”中年男人汗如雨下，整个手紧握了起来，指甲狠狠插到了掌心之中。
“算了算了，也没想你个废物能做什么，等我们合欢宗宗中长老降临此地，什么高手，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妖邪男子不屑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
“滚吧，给我送过来十个姿色上等的女童，让老娘好好补补”男人拍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是，大人”男人转身走出屋中，在太阳的照耀下，露出了和林天北有几分相似的面庞。
林天南。
林天南眼中闪过几丝阴狠之色，手上青筋暴起。
“去，找十个女童送过来”林天南叹了口气，吩咐了下去
“嗬嗬，等老子成了林家家主，我要让你们好看”
一拳锤在院外的古树上，古树被轰成了一捧粉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