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开炉

      “嘿呦嘿呦”
    巨大的高炉冒着滚滚的浓烟,高炉旁边,密云铁厂的工人们光着膀子,干的热火朝天,喊着整齐的号子,一个个汗流浃背。
    如果不是更远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还真会让人以为现在是炎炎的夏日。
    一车又一车的铁矿、石灰石、焦炭、白云石不断从高炉顶端的进料口倒入其中,旁边巨大的鼓风机被几十个壮汉拉的呼呼直响。
    “啧啧,倒是有几分样子嘛,就是不知道这一炉能够出来多少钢铁。”
    朱厚照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面,整个人都变的神采奕奕,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最喜欢了,当然只要不是和学当皇帝有关的东西,他都非常有兴趣。
    “走吧,回去好好吃一顿,下午就知道了。”
    刘晋一个转身就往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因为是第一炉,所以它需要一个时间来慢慢的等待。
    “走,走,话说肚子好饿。”
    朱厚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你们去吃吧,我是吃不下,不看到这第一炉钢铁出来,我是吃不下饭,这可都是银子堆起来的啊。”
    英国公张懋却是摇摇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急。
    眼前的这个高炉,用它的话来说,真的是用银子堆起来,花了十多万两银子才建起来,要不是相信刘晋,他还真心是舍不得这样流水一般花银子。
    “徐兄,走,走,好好吃一顿,下午就可以开炉出水了。”
    刘晋拉起徐光祚和朱厚照,三人勾肩搭背的一起去吃大餐了。
    这边只剩下张懋和黄锦泉,张懋这个传统的封建贵族,尽管已经跟着刘晋赚到了不少的银子,不过对于这种工业化运作模式依然很难适应。
    如此大规模的投资下去,招募如此多的人手,这资金如何管理?
    这铁厂又该如何管理?
    生产出来的产品如果太多了,它又该如何去销售?
    此时的张懋就陷入了这样的一种困惑之中,当然这也不仅仅是张懋如此,随着刘晋这个蝴蝶扇动自己的小翅膀,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巨大影响。
    天津、京城这边兴办起来的诸多煤炭作坊、水泥厂等等,因为生意越来越好,规模也是越来越大,自然而然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企业的管理问题、产品的销售问题、成本的控制等等。
    如果仅仅只是依靠传统的固有的方法来经营和管理的话,是很难适应越来越庞大的企业规模,所以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思索着管理之道,思索销售之道。
    毕竟传统的作坊,大多数都是以手工为主,规模有限,能够雇佣几十个人就算非常不错了,而水泥厂、煤炭厂,它就算劳动密集型的行业,随随便便至少也是需要雇佣几百个人。
    如果多的人该如何去管理,又该如何节省成本,尽可能生产出更多的产品,这些都在考验着像张懋这样的新兴资本家。
    没错,张懋他虽然是封建时代的大贵族,但跟着刘晋赚钱发财,他已经渐渐的由一个传统的封建贵族向新兴的资本家转变。
    以前的英国公府,它主要的财务收入是来自其麾下庞大土地的收租,这种收租收上来的全部都是粮食,别看粮食的数量非常庞大,但换算成银子的话其实并没有多少。
    除了佃租之外,还有一些少量的店铺经营、生意产业、矿产收入,这一部分是收入并不多,占比也不高。
    算下来的英国公府一家收入折算成银子的话可能只有几万两,几万两银子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当然无异于是天文数字,可是相比起江南地区的盐商、茶商、粮商等等来说,又根本不算什么。
    张懋、朱辅、徐光祚这些人的财富其实都还是靠祖上一代代积累下来,每一代都是如此,所以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士绅地主,又或者是普通老百姓,只要有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去置办田产,这也就倒置了土地慢慢的集中,最后也就是王朝的更迭了。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跟着刘晋一步步尝到了甜头,张懋置办了庞大的产业,又是开采煤炭、又是办水泥厂、搞海洋捕捞、远洋贸易、还和刘晋办铁厂等等,每一个产业的利润都非常高,远远超过了他麾下庞大土地所能够带来的利润。
    所以他就开始慢慢的出售自己手中的庞大土地,筹集资金用来继续扩大产能,也就由一个封建的大贵族向新兴资本家的转变。
    可能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于刘晋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如果历史继续往这样发展下去,将来的历史上肯定是会如此写道。
    伴随着早期一系列新兴投资的兴起,传统的封建大贵族不断的进行分化,有的人尝到了新兴工业的滋味,逐渐转变成为了新兴的大资本家,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当时的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等人。
    当然此时的张懋根本就没有想这些,他在焦急的等待,等待着这第一炉钢铁的出炉。
    到了下午申时的时候,刘晋、朱厚照和徐光祚三人这才慢慢悠悠的再次来到炼钢高炉这里。
    “老张,吃了没有?”
    刘晋看了看张懋,笑着问道。
    “吃了,吃了,也没见过你这样败家的,这工人的伙食有必要弄得怎么好?”
    “我中午都是跟着工人一起吃的。”
    张懋看了看刘晋撇撇嘴说道,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两百万两白银的投资到底是如何花出去的了,刘晋给钢铁厂工人的伙食,一日三餐就算了,这一日三餐管饱也算了,关键是竟然还顿顿吃肉,这地主老财也没有这样奢侈啊。
    “吃得饱、吃得好才有力气干活啊,你看看这都力气活,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等下开炉的时候,你就不会心痛那点饭食了。”
    刘晋笑了笑摇摇头说道。
    “恩师,可以开炉了吧?”
    这边,黄锦泉也是一直没有休息,一直在现场指挥,原先堆积在一旁的一座座小山一般的铁矿、焦炭等等也都已经全部进了高炉巨大的肚子里面,至于里面的情况,现在也是没有人知道。
    “差不多了,开炉吧。”
    刘晋算了算时间,点点头说道。
    “准备开炉”
    黄锦泉一听,顿时就赶紧去忙碌起来,他一边大声的喊出来,也是一般对着手下的人说道。
    随着黄锦泉的话落下,现场变的更加忙碌起来,同时众人也是一个个变的焦急起来,开始翘首以盼,等待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1组准备完毕”
    “2组准备完毕”
    “3组准备完毕”
    高炉旁边,一个个分工的小组管事大声的说道。
    “开炉”
    黄锦泉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也是大声的喊出来,随着他喊出来,在他的身边,一个壮汉开始敲打一个铜钟。
    嗯,古代人还是很讲究仪式感的,现在各个作坊、水泥厂等等都学着这一点。
    “铛铛”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铃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出水口这里。
    “嘿呦、嘿呦”
    随着铃声的响起,出水口的两边,两队壮汉开始喊起整齐的号子,不断的拉动绞盘,将出水口的巨大铁板给拉开。
    “哗啦啦”
    众人的目光看向出水口,随着一道缝隙出现,露出了一片耀眼炽白的世界,高炉里面一片通红,接着一道铁水就从中流出来,响起哗啦啦的声响。
    “出水了出水了”
    有人兴奋的喊了出来。
    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很快巨大的阀门就被全部打开,在打开的刹那间,就仿佛是水库开闸放水一般,一道火红色的洪流汹涌而出。
    “滋滋”
    炽白耀眼的铁水汹涌出来,与外面的冷空气发出滋滋的响声,同时铁水也是迅速的开始冷却下来。
    “哇”
    朱厚照的小眼睛挣得大大的,第一次看到这样场景的人都会这一幕所深深的震撼,铁水犹如洪流一般涌出,仿佛大河决堤,又好像是洪水泛滥,赤红色的铁水,恐怖的高温、滋滋声响。
    张懋、徐光祚,黄锦泉,现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呆了,看着眼前源源不断汹涌出来的洪流,沿着早就已经铺好的通道不断的流淌。
    因为没有大型的起重设备,所以铁水出炉,刘晋这边也是专门铺设了很长、很长的水道,这些水道的规格各不相同,有的是用来一步到位做成钢筋的,有的则是这个时代标准的铁矿,还有的则是长长的铁板总之各种各样。
    铁水倒入其中,炽白耀眼的铁水一边流淌,也是有大量的火花不断的跳动,同时还有一团团溅出来的铁水在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这一炉到底有多少铁?”
    有人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赤红色的洪流,脑海中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因为在视野之中,出水口这里一大片庞大的出水区域全部都被滚滚的铁水所覆盖,仿佛一片炽白的世界。